日子如沙漏般,悄悄地从指尖滑落,独孤灵的肚子微隆,手抚着腹部,已能感觉到明显的胎动,但独孤灵从不让自己歇着,因为只要一闲下來,沒完沒了的思念便会如排山倒海将自己掩埋,她干脆让自己忙碌些,忙碌到沒有余暇去想念,只有不去想,才能保持心情的平静,让胎儿健康成长暴力白菜。
但是在她体贴地照顾着李豫的生活起居的时侯,在她于丹心药庐为炼制几味特殊药丸而殚精竭虑的时侯,司徒羽那妖孽的身影,邪魅的俊脸还是会见缝插针地浮现在脑海里,有时,甚至会跳脱出來,活生生地乍现在眼前,那样俊逸非凡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令人分不清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想要再次见到司徒羽,会不会是一份奢望,因奢望而幻觉、幻听,恍忽中,司徒羽好像邪魅地站在面前,霸道地怒问:“独孤灵,我只问你一句话:爱他,还是爱我,说。”
她忙眨眨美眸,再定睛一瞧,司徒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恼怒不已的龙颜,她吓了一跳,恍如梦中惊醒,李豫皱着剑眉,既疑且怒地问:“独孤灵,别告诉朕,你现在灵魂出窍是因为正在想念他。”
独孤灵这才发现原來夜已深,李豫正执笔漏夜批阅奏折,而自己正侍立一旁为他研墨,研着研着,便研出了一个司徒羽,她羞郝地低下头去,不承认,亦不否认,突然直愣愣地反问李豫:“皇上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但情为何物,皇上可知,皇上可曾彻骨思念过谁。”
李豫将手中的笔放在笔架上,抬起星眸炽烈地凝望着独孤灵道:“如果说,是你,你可相信。”他艰涩地滑动喉结,要高高在上的天子承认刻骨的思念,的确有些难度,何况对方,未必将他的思念放在心上,但独孤灵失踪的那段日子,他的确尝到了刻骨铭心的思念。
独孤灵眨眨彗黠的灵眸,自然不会放任他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于是意图混淆他的思维,轻巧道:“灵儿相信,不过,灵儿也相信多情如皇上,这样刻骨的思念应该不仅对于臣妾,也应该同样发生在珍珠姐姐身上过,对吗?比如,姐姐失踪的那段时间里。”
李豫沉默了,如一座山似的,威严而静穆,他略偏过头,看不清他的表情,独孤灵有些忐忑,这样硬将沈珍珠提了出來,会不会惹恼他。
但李豫终于转过头來,唇边勾起一丝淡漠的笑,眸光却由炽烈转为冷洌:“那又如何,要比较看看朕对谁的思念更深吗?还是想告诉朕,那日你去冷宫探皇后,究竟与她关在屋子里吵些什么,吵得皇后嚎啕大哭,连屋外都听得见。”
独孤灵心想:好啊!终于忍不住问出來了,而且他的关切点居然是在……皇后。
独孤灵放下手中的墨,淡然一笑,乖巧道:“回禀皇上,那日我们的确是谈了许久,不过绝非吵架,至于皇后为何哭泣,倒不是因为灵儿欺负了她,而是因为她心中实在太苦痛了,事实上,那天灵儿也情难自禁,泪流满面,被皇后的不幸遭遇深深震撼到了。”
李豫一怔:“不幸遭遇。”
“嗯。”机会难得,独孤灵决定将沈珍珠的隐秘对李豫说出來,她心想:反正沈珍珠已被打入冷宫,即使自己错估了李豫对沈珍珠的真情,沈珍珠的遭遇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比起自己的红杏出墙,沈珍珠完全是被强行玷污,那并不是她的错,如果李豫连自己都可以原谅,遑论沈珍珠,不如抱着一丝希望试一试。
于是独孤灵便将前几日探访冷宫时,沈珍珠对她所倾诉的心里话全部详述给李豫听,当然除了独孤灵求助于皇后的事隐而不宣之外。
许久许久,李豫的脑袋里宛如有蜜蜂飞绕一般嗡嗡作响,他仿佛被点了穴,如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听到的消息似乎很残酷,又恍若在情理之中,当年,妃妾们被逆贼劫掠至东都洛阳,可能发生些什么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为了颜面各位王爷们都有意忽略罢了。
至于沈珍珠,他知道她在掖庭曾经受到特殊礼遇,他原指望她是惟一的例外,沒想到终究也是难逃魔爪,他的心中,五味杂呈,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事实上真相早已有蛛丝蚂迹可循,自从洛阳取回珍珠后,就感觉沈珍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易怒、易妒、吹毛求疵,阴狠毒辣,与自己的距离也明显疏远。
他蓦然遗落了当年那个天真烂漫、情深似海、与自己心有灵犀的美貌少女,但是李豫舍不得追究,不愿意追究,沒胆量追究,他宁愿在脑海中留下当年美好的记忆,可是今天,这掩盖着的美好却被独孤灵无情地揭去了。
他贵为天子,可老天爷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他蒙羞,这不公平,他蓦然挥去满桌的奏折,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怒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出來,独孤灵,你为什么要一再羞辱朕,老天爷为什么要一再羞辱朕。”
独孤灵慌忙跪下,强压住心头惧怕,直言不讳地禀道:“因为臣妾要让皇上知道,皇后心里有多么爱皇上,你也看见了,那些从东都回來的妃妾们,一个个全都活得光鲜亮丽,惟有珍珠姐姐把自己折磨得那么久,她若不是因为太在乎皇上,又岂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若不是她的感情纯真得容不下一粒沙,又岂会害怕皇上蔑视她,她的愧疚感一直在折磨着她,使她想亲近皇上,又不得不痛苦地抗拒着,她对臣妾所谋的种种心计,也全是为了爱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