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四周如潮水般的黑暗里,我仿佛看见千多年前这里曾发生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那些惨呼、厮杀、绝望和“嘁哩喀喳”的吞噬,我有点模糊,却又有点清晰。
清晰的是其夜郎王子邪务消失之谜终于可以揭开了,模糊的是这里曾发生过什么?这留下牙齿的可怕生物是不是鱼龙?为什么只有人的遗骸,而没有这可怕生物的骨骸。邪务呢?也被吃掉了?
这第二,如果说邪务真的躲进了这地下溶洞中的夜郎地宫,必然会关闭彩画铜门,那可怕生物又是怎么进去的?这里面会不会还有通道?
这第三,这么多人要是从漩塘沼穴下来肯定不可能,更不说还要带这么多兵器。邪务他们一定是从另外的通道进了这夜郎地宫。换句话说,邪务进地宫的通道才是进入夜郎地宫的正道。我们从漩塘沼穴下来进入夜郎地宫的这条便道,其唯一的解释应该是那个逃出生天的幸存者所经过的逃路。
但这人为什么不从来路逃出去呢?答案又有两种可能,这一是来路坍塌堵出不去了。二就是这来路上有什么古怪可怕的东西。
第四,这唯一的幸存者是谁?是不是就是写《黑暗传》的那个人?这人和金补药之间有什么关系?是金补药的先祖?这人会不会就是那个 刻陈立木雕,以火焚淋血咒之的夜郎巫师?男玉巫会不会就是他身上的饰物?如果不是他,懂得用火麻汤克制跳虫和血湖喇蛄的还另有其人?
想到这儿,我这心里不禁猛跳了一下。想起在千年圣水寻找风洞时的情形,虽然这地下溶洞情况不同,也说不准真还有出去的通道竖井。
心里踹着这许多的疑问,越往前走,这脚下那些骨骸踩得越是喀嚓作响。
我和郑三炮、段五、李若烟朝两边望去。这儿地上除了许多的白骨,两边溶洞壁上被雕凿出许多佛龛,里面都放着一件东西。我拿起来一看,这佛龛里面供奉的却不是什么神像佛雕,而是一盏通体鎏金的铜宫灯。
这宫灯形态为一梳髻的跣足侍女跪坐在地,整件宫灯由头部、右臂、身躯、灯罩、灯盘、灯座组成。宫女铜像体内中空,其中空的右臂与衣袖形成铜灯灯罩,可以自由开合。
这东西怎么眼熟?我想了想,想起我曾看过的一件文物。虽然眼前的这些宫灯底座没有“阳信家”的铭文,但这形制却仿得是一模一样。
仿的什么?那就是1968年中山靖王刘胜妻窦绾墓中出土的西汉长信宫灯。
郑三炮和段五听我说完这宫灯的来历,面露喜色。这说明夜郎王地宫或者是邪务的存在是可信的,那黄金身像、象髓珠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潜水手电的光柱变得有点发黄,不在像刚下漩塘沼穴那么雪白明亮。
我摸了摸背后的背包,那里面还有两块备用电池。我掏出背包里的固体酒精,添加在这些宫灯的灯盘里。然后调整嵌于灯盘沟槽上的弧形瓦状铜版,这铜版活动自如,竟然还可以自由旋转,铜版挪动之下,宫灯的火光光口都亮了出来。
我说:“若烟,你去前面把这些宫灯里都加上燃料。”
李若烟照着我的样子在前面如法炮制,都在这几十盏宫灯灯盘里放上了固体燃料。
“噼噼剥剥”…….
灯影摇曳,这点着的数十盏侍女宫灯发出些许轻微的响声,散发出一股焦臭味,那是以前灯盘里留下的动物油脂残渣被点着了。
我终于看清楚面前这个甬道了,如果说彩画铜门的前面是一个前殿,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说是一个中殿。这里面是连片的溶岩滴积而成的形似垂帘、宫帐、蛇塔、鹰头、猴群和驼峰的钟乳石。还有无数的溶岩瀑、梯田、鸟菇及倒挂石林、石管、狮头、坐虎和磨盘。
溶洞中洞顶的右侧,映出半崖一尊女神像。这女神像不是宝相庄严,而是扭腰弯胯,右手搭在右膝上,斜坐莲台。身上罗衫微露,玉壁圆润,眼光俯视着下面,那眉宇间是说不出的一股邪媚。
在这中殿的两侧石壁上,那些长信宫灯佛龛的上面,被人为开凿出宽约1米左右的光滑石壁,石壁上线条流转,深刻着不同形状的壁画图案。
这石刻壁画刻的什么?只看了几幅,就看得我有点胆战心惊,李若烟跟在后面,等到明白过来这些石刻壁画的画意,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这石刻图案画的是一位戴着猫头鹰头饰的武士正一个接一个地切割着人牲的喉咙。一个结着辫子的女人端着一只高脚酒杯正在盛接人牲的颈血。随后,这女人把高脚杯递给一位坐在鸟首扶螭纹上相貌狰狞的人饮用。这人戴着金色面具,一边喝着人血,一边巡视台下排成长队的人牲。
在这宫灯佛龛的地面上,沿洞壁依次摆放着大大小小几百个奇奇怪怪的彩漆女侍木俑和歌舞奏乐木俑。
李若烟有点好奇,从地上拿起个木俑问我:“吴天,这是什么?”
我说:“这东西叫俑,是古代一种专供陪葬用的明器,又叫偶人。《礼记?檀弓》郑玄注说‘俑,偶人也,有面目机发,有似于生人。’俑的质地有多种,如陶俑、泥俑、石俑、玉俑等,以陶俑和木俑较为主要。而木俑以楚国最为流行,楚地神诡奇谲的自然环境,形成了“信巫鬼,重淫祀”的风俗。这幽冥缝前那些石头鬼崽也是俑,不过是石刻的士兵前锋,这些个彩绘侍女木俑和歌舞奏乐木俑才是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