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灯火通明的江都城府衙,江都太守元卫先静静地坐在书房案几之前,手捏信笺,默默出神。
信笺是师爷在黄昏时分发现放在公堂桌案上的,纸的质地很漂亮,京城“书宝斋”特制,一两银子一张。
字迹刚劲有力,游龙走凤,潇洒大体,可见写字之人有着相当深厚的书法造诣。淡淡的水墨清香飘散在空气中,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墨应该是京城“书宝斋”一瓶万金的上好松烟墨。
纸,上佳;墨,上佳;就连字,亦是上佳之作。若然换作平时,元卫先定然会非常欣赏,只不过今日,元卫先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闻江都太守元卫先,在锦衣卫入江都调查皇帝遇刺案期间,勾结锦衣卫统领,扰民恣事,为虎作伥,导致江都城百姓怨声载道,天怒人怨,望太守自醒其身,自行革职以正视听,若仍不知悔改,本王必定亲手取其性命,以慰民心!”
落款——战神王爷凤倾歌!
勾结锦衣卫扰民恣事为虎作伥,此事从何说起?!
元卫先手捏信笺,不由得冷笑连连,连真相都分辨不清,随意栽赃陷害忠良,简直荒唐可笑!想他元卫先当官数十载,清廉正直,爱民如子,赢得天下美名,被百姓尊称为“元青天”。可凤倾歌竟然污蔑他为虎作伥,鱼肉百姓,简直可笑之至!除非要他性命,否则,他绝对不会低头!
“大人!”
师爷神色担忧,“战神王爷凤倾歌威名震天下,深受百姓爱戴,他并非愚昧无知道听途说之人。这当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大人,我看,您应该亲自面见王爷,向王爷解释清楚,……”
“此事我亦有考虑。”元卫先答道,“你可查到,王爷落脚何处?”
“逍遥楼……”
师爷话音未落,忽听“嘣”地一声脆响,窗户被劲气弹开,元卫先惊然起身,师爷恍忽回首,突然敞开的窗户余颤尤在,却不见窗外任何人影。
元卫先起身离坐,走到窗前,探身细望,环视灯火通明的府衙。除了门外守夜的衙役,不见任何生人踪影。元卫先不由得心生疑惑,伸手关上窗户,茫然转身,视线落在自己适才的坐椅上,蓦然瞪大眼睛,神色惊惶。
“你——”
“大人,怎么了?”
师爷顺着元卫先的视线望去,双瞳蓦然瞪大,手臂伸长遥指那两个不速之客,惊惶失措地说:“你……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凤倾歌悠然自得坐在元卫先刚刚坐过的地方,小腿没姿态的一架,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桌案上的书卷。
冷君毅侧身静立凤倾歌身边,眉目肃严,面容刚毅,与凤倾歌的闲散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却同样地引人注目,让人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阁下就是四王爷?”
元卫先在初始的怔愣过后,即刻作出了判断。他双手抱拳,朝凤倾歌拱手作鞠,“江都太守元卫先参见四王爷!”
“元大人好眼光!”
凤倾歌并不否认自己的身份,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笔架上的狼豪,漫不经心地问,“相信本王的来意,元大人也相当清楚了。”
师爷听闻来者竟然就是传说中的战神王爷,连忙快手快脚斟了杯茶放下,然后问冷君毅,“未知这位侍卫大哥……”
“侍卫?!”凤倾歌轻笑。
被凤倾歌的笑声吓得全身一颤,师爷战战兢兢站在那里,踌躇犹豫,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冷君毅并不为难他们,主动开口,“在下冷君毅!”
“原来是冷将军!”元卫先连忙见礼,“元卫先拜见冷将军!”
“元大人请起!”
冷君毅朝元卫先点点头,客套道:“深夜冒昧来访,还望元大人莫要见怪!”
“下官不敢!”
凤倾歌道:“元大人,我给你的留笺,你看见了?”
元卫先恭敬回答:“回王爷的话,下官已经看见。”
“很好!那么你的意思呢?”
“王爷,下官可否请问王爷两个问题?”
“说!”
“王爷说下官勾结锦衣卫,为虎作伥,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不知道王爷有何证据?”
“证据?本王亲眼所见那就是最好的证据!”
元卫先不亢不卑回答道:“下官愚昧,请王爷赐教。”
“很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凤倾歌冷哼一声,“我且问你,锦衣卫率众围堵搜捕逍遥楼,带了数十名官差,还拿有官府手喻,可有此事?”
“锦衣卫确实奉皇命前来江都办差,但是下官从来不曾开过什么手喻给他们……更不知道他们带兵围堵逍遥楼……”
“这么说,你不承认这件事情与你有关?”
“此事下官确实不知情!”
为冷君毅奉上茶水,师爷战战惊惊插口道:“大人,那**下田考查农务,锦衣卫气势汹汹闯入府衙,逼迫小人给他们开具什么手喻。小人不敢得罪锦衣卫,便答应了他们,……后来他们还带走了数十名当差的衙差……但是,小人并不知道锦衣卫要手喻是为了围堵逍遥楼……”
元卫先闻言愤怒,厉声斥责,“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人……”师爷战战惊惊,亦觉委曲不已,“小人……小人这样做都是为了大人呀……锦衣卫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得罪不起……”
“你——”元卫先气极,忍不住大叹一声,“我元卫先又岂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