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铁蛋睡的真死,刚才,他的父母和他告别时,他一点也不知道,直到天快明时,他做了个梦,梦见父亲和母亲穿着一身新衣服,拉着手走到他睡的炕前,对他说,他们要走了。让他好好活着,说着,父母转身走了出去,铁蛋伸手去拉父母,那只手不知为什么,怎么也够不着他们,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屋了,铁蛋急的大叫一声:“爸,妈,你们要去那里啊?”这才猛地从梦中惊醒。
“爸。爸——。”铁蛋喊了几声。黑暗的屋内静悄悄地。没有回音。
“妈。妈——。”铁蛋又喊起母亲。还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铁蛋想起刚才那个梦,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有些害怕。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揉揉睡的惺忪的眼睛。睁开双眼,四下张望。
眼前是黎明时分,从窗外投射到炕头的一点微弱的晨曦。
屋内静悄悄的。听不到父亲往日熟睡时那种打呼噜声,也听不到母亲常常半夜醒来,独自倚靠在窗前的叹息声。
只有外面刮起的晨风,吹到纸糊的窗棂上,响起的一阵阵哗啦啦的声音。
“爸,妈。”铁蛋坐在炕头,瞪着一双恐怖的眼睛,冲着对面放着姐姐艳梅遗体的房子喊起来。
还是静静地。没有回音。
铁蛋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被子上盖着母亲和父亲身上穿着的棉袄。他心里更是害怕起来。那种不祥的预感更是让他感到惊恐不安。他急忙穿上衣服。从炕上爬起来,跑到对面的屋里。
屋角的炕上,包裹着姐姐艳梅尸体的那领芦席还在那放着。等着天明的时候,乡亲们来了好下葬。
中间的地上,还放着那张小木桌,桌上那碗邻居送来的苞米粥冻成了冰疙瘩。没人动过。
“爸,妈。你们在那?”铁蛋带着哭腔。满屋寻找起自己的父母来。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父母。
“爸、妈,你们去那了啊——?”铁蛋有些害怕了。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哭起来。
“妈,妈——你们在那?”
铁蛋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向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吹过来一阵刺骨的寒风,寒风夹带着雪花,一下把那扇破门吹的晃动了几下,哗啦一声,从门框上掉下来,砸在门前的雪地上,扑出一片积雪和灰尘。
铁蛋急忙闪身躲开掉落的门扇。拖着那双露出大拇子的开了帮的棉鞋。跑到了外面。
外面,阴霾的天空笼罩下,整个枫树坪就像是埋在雪堆里的乱葬坟。寂静的看不到一点活的气息。
“爸,妈,你们去那了。”铁蛋抽泣着,独自站在自家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还在夜幕的黑影中没有完全苏醒过来村庄,傻愣愣地呼喊着。
回答他的是一阵又一阵过路的凄厉的寒风,还有那在寒风中四处凤舞的雪花。
他又跑到村子里,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四处寻找。
乡亲们被铁蛋的喊声惊动,纷纷从自家走了出来。
“铁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康大伯裹着棉袄,第一个从自家小院里走出来,他把双手抄在袖筒里。走到铁蛋面前问。
“大伯伯。我爸爸、我妈妈他们都不见了?”铁蛋着急地四下张望着对康伯伯说道。
“哦。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晚上。”
“昨晚上?”康伯伯警觉起来。
“他们没告述你要去那吗?”康伯伯又问。
铁蛋摇摇头:“没。没说。”
这时候,铁蛋身边又聚了好几个村里的人。大伙听说铁蛋的父母不见了。纷纷帮铁蛋猜测,有的说是不是到别人家去了。也有人说,会不会到外村什么亲戚那里去了。铁蛋摇摇头。他知道,父母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什么亲戚。再说,姐姐还没有下葬呢。父母怎么会去外地?
“孩子,别着急哦。估计你爸妈不会到那里去。这么寒冷的天,山路都被大雪封住了。他们不会走远。会不会天太冷,去后山砍柴去了呢?”康伯伯安慰铁蛋,他这样猜测道。
“康伯说的有道理。他家梅梅还没下葬呢。怎么会走远。我看是到后山砍柴去了。”何满仓裹着棉袄走过来,说道。
二花嫂子怜悯地看看站在大伙面前,衣衫褴褛,冻得小脸铁青的铁蛋,有些担心地说:“蛋娃他爸和他妈不会出什么事吧?”
何满仓抽了一下嘴巴,说道:“那会出什么事。女儿死了,还有儿子在呢,总不会寻什么短见。”
“大家都别说了。还是分头去村子找找看。看有才到底去那了。”康伯伯对围在铁蛋身边的大伙说道。
“对啊,我们大伙四下里帮铁蛋找找。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哎,孩子可真可伶了。”
铁蛋家的邻居,改霞婶婶说道。
“我说他婶,大清早的,说点吉利的噢,”何满仓有些不满地说改霞。
“好了,好了。都别在这瞎猜了。找着了再说。我们大家分头去找,别处什么意外就好。”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康大伯眉头,他说道。
聚在铁蛋身边的乡亲们开始分头在村子里找起铁蛋父亲李有才和母亲张翠萍来。
罗圈腿何义民把自己头上戴着的那顶脏兮兮的皮毡帽往耳朵根拉拉。把系在棉袄上草绳往紧勒勒,把双手抄进袖筒里,第一个向村子后面的山坡走去,他边走边说:“你们去那边看看,我去树林那边看看去。老天爷保佑,有才和他媳妇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哎,这年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