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
军营外面突然驶过来一辆团部的吉普车。吉普车开到新兵连营房门口,站岗的哨兵见是团部的车,又见车上坐着团长的千金小姐,没有检查,马上敬礼放行。
吉普车驶进新兵连,停在了军训操场边上。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恭敬地伸手搀扶叶小姐下车。
叶小姐看了一眼司机,对司机说:“你先回去,过一会来接我。”
司机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团长要是问我,你去哪了。我怎么说呢?”
“哎呀,这都不会说吗,笨死了,就说——就说——。”叶心仪翻着眼皮,突然也想不出怎么对父亲说好了。
其实,叶心仪心里明白,父亲不会同意她跟马飞恋爱的。那是因为马飞身份配不上她。但叶心仪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自从那天在重庆朝天门码头和马飞相遇哪一刻,她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这个浑身充满狂野劲的,帅气的马飞。
上次,马飞和李国亭因打架,被人追,误闯叶心仪的房间以后。叶心仪真的感觉眼前的这位在码头上认识的,曾经捡拾了她的钱包当面还给她的小伙子还有胆量。两个人打跑了三个劫匪。这让很少和男生接触的叶心仪非常佩服。
后来,她让马飞假冒她的同学。她又替马飞向父亲说情,父亲这才同意让马飞和他那两个结拜兄弟进到警备一团,当了一名新兵。这让叶心仪十分满意。不仅自己帮了马飞的忙,算是对马飞在码头上帮助过她的一次回报吧。也让叶心仪有更多的机会见到马飞。
再后来,两个人是你有情,我有意。关系越来越紧密,这件事不知怎么被父亲知道了,父亲大发脾气,并且把马飞找来,当场拔枪要毙了他。是她叶心仪苦苦哀求,并威胁父亲,若是毙了马飞,她就当他的面自杀。父亲这才放过了马飞,不过让马飞当面保证,今后不得再和叶心仪来往,断绝两人关系。若有违背,下次抓住,决不轻饶。
这件事过去后不久,父亲就把他送到上海读书去了。她和马飞只好暗中通信,互述彼此的思念之情。
本来,若不是上海发生了革命。她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父亲说了,她一毕业,就送她去英国读书。她到是很想去,但因为心里有马飞在,她就不想去了。
这不,父亲害怕她一个人在上海不安全,就马上命刘副官亲自去上海把她接回到汉口。
那天,刚下船,在滚滚人流中,叶心仪一眼就看见身穿军装的马飞,站在码头的出口处,正仰着脸,伸长脖子,垫着脚尖,朝她这边望过来。叶心仪刚杨起手,向马飞挥动,那句:“马飞”才喊出来,就见几个士兵大喊让路,分开人流,向她这边跑过来,再一看,士兵的身后,紧跟着父亲。叶心仪没顾上问候父亲,她急忙扭脸去找马飞,却发现,马飞早已不见踪影。
“哎——。”叶心仪只好把那句话咽下去。等父亲过来接她回家。她一路上再也没有看见马飞。
今天一整天,都是父亲陪着她。问这问那。她知道,自从母亲死后,父亲就把她这唯一的女儿捧为掌心明珠。她为此也骄傲过。但少不了有许多烦恼。
虽然有父亲陪伴。在她心里,还装着那个马飞。她特别希望见到马飞,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天刚黑,叶心仪就对父亲说,她要去城里见一位同学。父亲答应了她,并命令自己的司机开车送小姐去。叶心仪本不想让送,可一想,新兵连离他们住的地方还很远,就答应让司机送她去。
在车上,叶心仪才得以跟司机说去墨水湖边的新兵连。
司机听惯了命令,没说什么,调转车头,就奔新兵连驻地而去。
在路上,叶心仪对司机说:“不要对我爸说我去新兵连了哦。”
“是,小姐。知道了。”司机答道。
汽车进了新兵连。当叶心仪打发司机先走时,司机又问,这下,叶心仪也想不出个更好的说辞了。
“小姐,要不,我就说你不让我在那等,你和同学去看戏去了。一会儿散戏。再去接你。好吗?”司机灵机一动,取悦叶心仪,说道。
“好呀,好呀。就这样说。那你去吧。”叶心仪高兴地说道。
新兵连的士兵都已吃过晚饭,这天晚上,各排都在整装行李。明天,就要举行新兵连解散前最后一次阅兵式了。据说司令亲自检阅。因此。朱排山特别强调。晚上不睡觉,各排也要做好明天检阅的准备,那个排明天检阅出了事,就枪毙那个排的排长。
马飞刚布置完本排明天检阅的准备工作,他端起一个搪瓷盆,走出营房,朝操场那边的水房走去,想打盆水,洗洗脸。清醒一下懵懂的头脑,刚走过操场的拐角,迎面和往他这边走过来的叶心仪碰在一起。
马飞手中端着的那个搪瓷盆被碰掉在地上,马飞生气地一抬头,刚说了句:“谁啊,没长眼——。”忽然,张开的嘴停下来。他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十分想念的叶团长的千金小姐叶心仪。
叶心仪刚才被马飞碰的戴在头上扎花的公主帽,这时也掉落在地上,她也刚要发作,一抬头,竟然看见是马飞。两人一见面。就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心仪,是你啊,你怎么来这了?”马飞又惊又喜。他拥抱着叶心仪,问道。
“人家不是来找你吗?怎么,不愿意啊。”叶心仪故作生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