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很安静,安静地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萧幻儿伏在染着白子卿的鲜血的片片枯叶之上,却没有死里逃生的欢喜,并不觉得庆幸。
抬眸望去,白子卿漆黑柔亮的发丝散落,隽秀俊朗的脸庞苍白无力。
他倒在了血泊之中,苍白的脸庞因为昏迷而带着一股子孩童的孤单与无助,鼻翼随着急促而有规律的呼吸一张一合,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哀伤。
后院一片寂静,没有声音,只有淡淡的空气里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
“白子卿,我是不是回来的太迟了,我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你再也不会属于我了..”萧幻儿薄唇喃喃自语着,她没有起身出去叫人,也没有喂食白子卿药丸。
白子卿很安静,非常地安静,安静地似乎是睡着了,似乎只是睡着,做着属于自己的一个梦。
“子卿,子卿..”萧幻儿轻轻地靠近,靠近了..
天色似乎一下子暗了下去,枯黄的玉兰树叶随着突起的风簌簌而落,落入地面时发出啪嗒一声细微的声响,这小小的声音却瞬间惊喜了靠向地面的人。
萧幻儿怔住了,脸色苍白无助地望着倒在地上的白子卿,哀伤的白子卿..
她的心底浸满了痛楚,浸满了心疼,还有一抹诡异的火光,那是仇恨的火焰,正腾腾的升起。
“白子卿,你不要睡了,快点醒过来,醒来看一看你的七王府,看看这肮脏的七王府..”
萧幻儿迅速地探向白子卿的怀里,急欲找到那瓶药丸,急欲唤醒沉睡的白子卿,面色越发的红润,身形因为急切而轻微的颤抖着,颤抖着抹着空无一物的胸口。
终于一无所获,她拼命地摇着白子卿的身体,拼命地捶打他的胸口,拼命地按压人中穴..
一阵冷风萧瑟地刮过,卷起地上一堆残枝败叶,染着血的落叶也拼命地挣扎着被吹起,不过片刻,又扑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同样透着说不出的凄凉。
这清冷之色,焦灼着萧幻儿的急切,她甚至忘记了去院外唤李安,去唤一声别人..
终于,挨不住敲打的白子卿身体猛地一颤,剧烈地咳了起来,剧烈的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萧幻儿却没有帮他抚顺呼吸,而且猛地后退,跌入那一片片的枯叶之中。
那一刻,萧幻儿是想扑过去的,扑过去抱住自己心爱的男子,然而下意识里,脑海里闪过了锦绣的话,锦绣说过的,他不过是刚刚宠幸过其他女人的男子。
他怎么会是自己心爱的男子呢,他不是了,不再是了..
萧幻儿踉跄着起身,脚步颤抖地冲出了布满落叶的后院,冲出了白子卿迷蒙的视线。
白子卿颤抖的长睫下,混沌哀戚的双眼里,染着浓邃的深沉。
那颤抖离开的身影,仿佛夏梓言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离了自己的视线了,他终于低低地,压抑地抽动着嘴角,泪水缓缓地湿了苍白的面容巫术师。
“王爷..”李安看着跌坐地上的白子卿,心神一颤,却只低低地立在了一侧。
天色暗了下来,萧幻儿一路奔跑着,脏而凌乱地衣衫,疯而凌乱的长发,白日里像是一只孤魂野鬼,在偌大的七王府里四处地游移着。
路径的仆人纷纷惊疑地躲避着,待仔细看时,才发现是原来是被关进柴房许多时日的侧王妃。
只是他们不懂,侧王妃住在东厢的幻梦轩,却为何向着西厢而去了?
萧幻儿哪里看方向,只是顺路便跑,泪水浸湿脸颊,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脚下的路。
她一直跑,一直跑着,一直来到了一处长廊外的假山下。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一点点的声音也没有,以至于假山那一面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萧幻儿的到来,甚至是她凌乱无序的脚步声。
“晚姐姐,你怪妹妹对不对?乙儿知道,是乙儿让姐姐去见王爷的,是乙儿的不是..”
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婉如黄莺的清鸣,低低地敲进了萧幻儿空白的脑海里。
假山另一面,精致的石桌上,摆着赏心悦目的甜点,翠衣的孔乙正视着神色愀然的方晚。
孔乙面容是骄傲的神采奕奕之色,她一贯如此,似乎谁也无法入她的法眼,那般冷清傲然的姿态,是锦绣那般绝艳也无法企及的样子。
“晚姐姐,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被王爷宠幸了而已,***嘛,虽然是有点对不起你的青梅竹马,好在晚姐姐七王府的地位稳了许多啊,不明白你有什么伤心难过的。”
孔乙得理不饶人似的,看着方晚不做声,又继续说着,“晚姐姐,若是以后有了小世子,母凭子贵的话..”
“啪..”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惊得孔乙猛地转身,便瞧见方晚神色哀戚的站起了身子。而那声落地的脆响,是方晚腰带上缀着的一块精致的碧色玉佩落地时发出的。
那块玉佩坠落石板地上,啪嗒一声,瞬间便四分五裂了,像极了方晚眼睛的泪水,落入地面上溅出的细细的水花。那碎裂的不只是玉佩和眼泪,还是她的青梅竹马..
“晚姐姐,这..”孔乙面容淡然自若地道,眼睛微微挑起,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萧幻儿或许不懂,方晚或许并未言明,然而孔乙却是了若指掌的。
许久之后,在方晚弯下膝盖,去捡拾起地上碎裂的玉佩时,孔乙甩着宽衣袖,扭着柳条细的水蛇腰,诡秘一笑,转身离开了假山,甚至一丝一毫也没有注意到假山后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