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鄙视。秦唐暗暗嘲笑:你们别的本事没有,就剩下上班比别人早这么一点本事了哦。可我宁愿你们这三蹲凶神恶煞比别人晚几个钟头上班,甚至天天不来上班。看看你们的德性:桌上一杯茶。面前报纸一大张,面色阴煞,像是谁欠了你们几千万一样。
——朝自己位置走去顷刻。秦唐一眼锐利地看到郑明会、陈泽沼这两个老家伙正用鄙夷目光,偷看他,固然激起他心底里头的一团无名之火:陈泽沼、郑明会,你们这两个老家伙用不着这样偷看我,等着吧,我——小宝终究有一天,要叫你们两个老家伙坐不成这间办公室!
同一个办公室,日复一日,天天要面对这三蹲凶神恶煞,秦唐只感觉脖子上有一根无形钢丝牢牢勒住。被人越勒越紧,勒得他窒息的喘不过气。尤其叫秦唐不能容忍的是:他这个厂长说东,郑明会、陈泽沼这两个老家伙就往西;他这个厂长说西,他们偏偏往东。故而,工厂每向前迈进一步。都是如此艰难。
天大地大,大不过秦唐一颗凌云壮志,赤诚忠心。
工厂前途,发展壮大,秦唐把它看作自己生命还要重要。——天底下,凡是有傲骨气节之人。谁又甘心自己老是跟一匹被缰绳困住的骏马一样,总是被人牵着,失去自主?因此,秦唐要挣断缰绳,做一匹脱缰骏马驰骋在辽阔草原上。
天空不作美。
夜里大约九点钟光景,突然下了滂沱大雨。
也许是因为大雨加重了秦唐心底里头的抑郁,他深邃目光十分忧悒,一脸忧心忡忡地走进客厅。坐下之后,秦唐端详着正在边看电视边打羊毛衣的母亲——唐丽梅,欲言又止了好几回:“妈,你明天去劝劝大舅,叫他退休吧。”
儿子突如其来冒出这样一句话,把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唐丽梅吓着一跳,打羊毛衣的手戛然停止,人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蹦起:“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说的,又抬头怀疑地盯着儿子,唐丽梅惊讶的差些要说不出话,“我去劝你大舅退休,这不是没事去找骂吗?”“你是不是疯了,小宝?”
目光如注,静静地端详母亲,秦唐语气十分坚定,半点不像是头脑突然发热:“我——没有疯,妈!”“妈,你仔细想想看,我是一个厂长,现在工厂改革到了最紧要关头,可是那两个副厂长事事跟我作对,大舅夹在中间,我难做人呐我,我甚至谴责他们一句都不敢。要是大舅退休了,我不是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吗?那我就马上去掉那两个事事跟我作对的副厂长,可以大胆的放开手脚轰轰烈烈大干一场!”
儿子当厂长之后,被郑明会、陈泽沼这两个可恶家伙搞得焦头烂额,唐丽梅哪能不晓得,他巴不得那两个老家伙早点滚蛋。当然,嘴上不说,唐丽梅心里底头万分明白,因为大哥夹在里头,他儿子对那个老家伙投鼠忌器呐!然而,现在一边是头脑守旧的大哥,一边是头脑开放的儿子,唐丽梅被夹在了中间——难住啦。额头紧皱,唐丽梅一脸愁容,注视着儿子:“以前,我叫你大舅退休,时常遭到他白眼。自从你当了厂长,你大舅觉得面子丢了,现在是连面不让我见。这个时候去劝你大舅退休,除非是不要命差不多。”
“妈!”秦唐苦重着脸,几乎是哀求道:“大舅只有您这么一个妹妹,顶多是恶骂您一顿。可是大舅眼下肯退休,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能不能当好这个厂长,乌龟爬门槛,就看这一番了。为了儿子——当好这个厂长,妈,您老就不能做点贡献,做点牺牲,去说服大舅退休吗?”
差一点要被儿子一副哀求相逗笑。但是唐丽梅晓得自己大哥是个什么样人,要他现在退休,那是提着头发上天——办不到。一想一喧儿,唐丽梅又紧皱眉头,开口劝说儿子:“小宝呀小宝,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明知不可为,却要硬为之。你这不是聪明人办湖涂事——傻透了吗?”“我说,小宝,你大舅退休的事不要急于一时,再拖它个三年两载,他自然而然会主动退休,用不着我们大家去劝说他。”
“妈,再过三年两载,老虎都跑过岗了啦!”秦唐一听母亲此话,急得喉咙欲要冒火。看到母亲不紧不慢,若无其事,手上仍在打毛线衣,秦唐差点忍不住要一把把它夺过,扔在地上:“时间就是机遇,机遇就工厂的前途,就是工厂的命运!大舅眼下要是退休,意味着工厂迅速发展,意味着我事业恢宏腾达。要是再拖三年两载,工厂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断送在我手上。”“妈,您老就再次为人民做点贡献做点牺牲——去说服大舅退休吧。要是大舅真是死不退休,那我只得霸王硬上弓,跟那两副厂长一块去掉大舅……”
乍听之下,唐丽梅吓地心要蹦出,气得呼地蹦起,严厉警告儿子:“小宝,你真要霸王硬上弓,明目张胆把你大舅撤职,那你就别回这个家了——”
“可是,我总不能为了大舅一个人,叫工厂断送在我手里,又毁了我自己前程吧?”秦唐因满腔愤概,涨得一脸通红。他心底里头埋怨母亲,做母亲的一点不理解儿子,一点不支持儿子,也就算啦,居然还给他来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