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倏地一静。几息之后。才听得有脚步声从外而來。下一刻。封君扬的身影从屏风后转了过來。外面天色虽然渐明。屋里却依旧昏暗。又因着沒有掌灯。所以辰年并不能看清他面上的神色。只觉他那步子比平日里明显着滞重了许多。她心中忽地腾起莫名的惊慌。不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題。“阿策。出什么事了。”
封君扬未答。沉默着走到她床边侧身坐下。将她的双手俱都握入了掌中。这才开口说道:“辰年。你答应我。不管怎样都要保持冷静。好么。”
听闻这话。辰年的双手却忽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來。封君扬忙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声音里透出凌厉与坚毅。“答应我。辰年。你答应我。”
辰年咬紧了牙。却依旧压不下心头的恐惧。她盯着封君扬。颤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封君扬凝望着她。困难说道:“叶小七。刚刚自尽了。”
辰年身子陡然一僵。那双手终于不再颤抖。只剩下冰凉。就像是三伏天中突然握住了一块寒冰。刺骨的寒意穿过封君扬的掌心。沿着右臂一路向上。如箭般穿透他的心脏。叫他的呼吸都不觉为之一滞。封君扬却不敢松手。只死死地攥着那双手。拽过去紧压在自己胸膛上。试图将它们捂热。
好半晌。辰年面上才有了一点反应。她似哭似笑地看着封君扬。嘶声问他:“自尽。叶小七会自尽。你信么。”
叶小七死在贺府一处隐秘的小院中。他自到了盛都之后就被关在这里。那小院守卫甚严。除了明处的看守之外。暗中还有几个高手保护。当日夜里。并未发现什么异处。只在快天明的时候。看守按照惯例去查看叶小七的情况。打开屋门却瞧见他死在了桌边。
“我也派了人一直在监视那院子。却是沒发现什么动静。屋内更是沒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疾驰的马车中。封君扬依旧沒有放开辰年的手。只是那手却冰冷依旧。像是怎么捂都捂不热。他小心地看了辰年一眼。又道:“而且。叶小七留得有遗书。”
辰年猛地抬头。直直地望向封君扬。封君扬不觉苦笑。道:“我知你的意思。遗书可以为是人伪造。只是??你到那自己看就知道了。”
黎明时分的街道空旷而安静。车夫不停扬鞭催马。那马车很快就赶到了贺府之外。贺泽人已经等在了门外。瞧着封君扬与辰年从马车里下來。忙就迎了上去。面带歉意地说道:“我也沒料到会出此事。只一心防备着你來劫人。. 却不想??”
辰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太过冷厉。带着森森的杀意。叫贺泽下半句话断在了口中。她沒理会他。只僵直着身体迈上台阶。封君扬很快从后面追上。伸手过來握住了她的手。陪着她往内走去。
贺家一方霸主。虽只是在盛都的别院。却也是庭院重重。占地极广。辰年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这才看到了那处小小的院门。她不觉停下了步子。带着一丝恍惚。低声问身旁的封君扬:“阿策。这只是我发的一个梦呢。是么。”
“辰年??”封君扬只觉心中闷痛。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答她。是他应了会救出叶小七。却又一次对她食言。
辰年却忽地淡淡地一笑。挣脱了他的手掌。挺直着瘦弱的脊背一步步往院子走去。那院中立着不少贺府的护卫。瞧她进來。无声地让开了道路。辰年就这样一路顺畅走到屋门口。瞧见了仍还伏在桌前的叶小七。他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血染湿半边身子。在脚下汇成了大大的一片。
“因怕说不清楚。屋里的一切我都沒敢叫人动。只除了这个。”贺泽不知何时到了辰年身后。递过一封书信來。“这是从桌上拿的。应是他写给你的。”
到了此时。辰年竟是意外地冷静下來。她接过那信。展开了看去。就见上面简短地写了几行字。却是说他不想再拖累她。以一死求得解脱。也好叫她日后再不用因着他受制于人。确是像叶小七的口吻。更绝妙的是。那字迹竟也是叶小七的。虽一笔一划。却是东倒西歪。犹若出自几岁孩童之手。
辰年看得片刻。一言不发地将那信纸递给了封君扬。
封君扬扫了那信两眼。面色不觉微变。贺臻是以叶小七的性命要挟。叫辰年嫁了他。在这信里。叶小七却叫辰年不要再因自己而受制于人。去寻心中所爱。那这“所爱”定是另有其人了。
“这封信是伪造的。”封君扬的声音里带上了阴狠。这封所谓的遗书不但是伪造的。而且伪造者其心可诛。意图用这封信來离间他与辰年两个。
辰年低声嗤笑。幽幽叹道:“做得多像啊。就是叫叶小七自己写。也不过如此了。”
贺泽闻言面露薄怒。道:“人在我手里出了事。你定是要怀疑是我做的手脚。只是你也想想。我若想杀他。早在船上是便杀了。何苦等到你都嫁了。再來多此一举。还有。你再看看叶小七留在桌上的血字。分明是他临死前写的。又怎能造得假。”
辰年此刻也已走到了桌边。手扶在叶小七冷硬僵直的肩头。怔怔地看那桌面上留下的几个血字:小四爷。行侠仗义??
他沒有叫她辰年。而是叫她“小四爷”。他最后留个她的那个字。是一个“义”。往事仿佛历历在目。那时他们都还年少无知。明明只是清风寨里两个小小山匪。却妄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名动天下的大侠。仗剑江湖。行侠仗义。
他猴一般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