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冰前小镇格外森冷,刺骨的寒风“呜呜”的刮着,街道上清清冷冷,半个人影也没有。一辆雪白色的马车从萧瑟而漆黑的街道尽头幽幽驶来,最后停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口。
“公子,回来了。”白衣人在车外恭谨的说了一句,便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马车的车帘。里面的男子弯身出来,一头瀑布一样灿亮的银色长发霍然洒了出来。那一头银发格外柔顺漂亮,似是被月光染了颜色一般,在夜里也幽幽的泛着清透的银光。在那令人惊艳的银发下,是一张面无表情、却又美轮美奂的俊颜。唇色稍有泛紫,略显病态之美,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黑如璞玉,清亮异常。他的衣服也是纯白,衣袂翩翩之余,简直像是一个不染纤尘的神祗。
男子冷冷的下了马车,便带人迈进了悦来客栈,才一进门,立刻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涌了上来。男子的脸色忽沉,眸中霎时闪过一丝骇人的森冷杀气。
“有他人!”他冷冷的吐出了三个字来,跟在他后面的白衣人白若闻言,忙抽身上前,轻吼一声,“掌柜!”
不一会儿,掌柜便忙从里面跑了出来,扫视了客栈内的人,他笑吟吟的对男子道:“华公子,您回来了。”
白若站在这位华公子的身前,冷冷的问掌柜:“掌柜,今日你可又收了别的客人来?”
那掌柜一愣,老实的回答:“回公子,这里今日小的是又收了一批人进来,不过公子住在西面,他们住在东面,况且他们只住一夜,没什么关……”
“大胆!”白若闻言,眼睛一圆,大怒道,“我们公子当日入住的时候就说过,赏钱不会少你的,但却不能再住别人,你忘记了么?!”
那掌柜的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生气,两腿一软,当即就跪了下来,吞吐道:“公子啊,小的也没有他意,只是这客栈东西两面离得远,公子住了西面,东面一排厢房空着也是空着,所以小的就——”
不等他说完,那华公子便沉着目光,薄唇轻启,冰一样的吐出了两个字来:“杀了!”
那掌柜一愣,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莫名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华公子,你说什么?”
华公子再不张口,只是目露阴寒的凝视着他。
等白若拔出了剑要动手时,那掌柜才反应了过来,他惊恐的睁圆了眼睛大声道:“华公子,华公子小的没有恶意啊,请公子饶命啊,公子……”
月华冷冷的看着他,仍然一言不发。
白若的手一甩,剑起剑落,那掌柜便已身首异处。地上的鲜血和华公子的一身白衣相互映照,越显残忍可怖。
收起那手里的剑,白若冷声道:“按照规矩,他的命还能再多留一天,不想他这样不听话,实在是找死!”看过他家公子的人是断断活不成的,更何况他还看了这么多次。
“公子。”白若转头对月华公子道,“今日入住的人,要不要属下去将他们也解决?”
嗅了一下周围的空气,月华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没有回答,只是信步往后院走去。白若等人不敢怠慢也抬步跟上。月华停步在院子中央,目光四转,最终盯住了东面二楼,唯一一间亮着烛火的房间。
那浓浓的、和自己相似的味道,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如今夜已深了,那房子却还不熄灯,也不知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月华身影一闪,白若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再抬头时见他已经站在了二楼的那扇门外。
“公……”白若正要张口,却被月华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了。他站在门外,侧头听着里面不大的声音。
此时,蕴儿正坐在里面和凤惊羽聊天。当然陪她聊天的并不是凤惊羽本人,而是他的心跳。桌子上点着一盏已经暗了的烛火,蕴儿坐在桌边,按着自己的左手腕,感受着从那边传来的凤惊羽的心跳。心跳频率或慢或快,或强或弱,显然是凤惊羽在有意控制,似乎是想对她说什么。
蕴儿很认真的感受着,同时也臆想着他可能对自己说的话。
“你想我了么?”顿了一下,蕴儿笑了起来,“哈哈,我也想你了呢!”她的眼睛弯出了漂亮的弧度,像是一个欢天喜地的孩子,在听到心爱之人的表白之后,乐不可支的笑着。
透过那一条细细的门缝,月华公子的一双眼睛凝视着蕴儿。里面的光线虽然不亮,但是他却能将她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她容貌清澈、笑颜如花、娇嗔诱人。那爽朗的笑顿时刻入了他的瞳孔,让他的心微微颤动,猛然想起了百年之前,他也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那时候,他已经有了和现在一样的容颜,而她还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龟。
她生活在不惹世事的山涧里,还没有褪出金壳,离变成人形的日子也还远得很。他的马车从那里经过时,她正和伙伴们在小溪里嬉戏玩耍,它们平日不喜动弹,今日有心也是因为天气很好。她偶尔甩动小尾巴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被阳光一照,凝出了晶莹剔透的光泽。
他的马车停下来,目光往那片阳光灿烂的小溪里看去。可惜她的身子太小,他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些小龟,却实在看不清长相。
他的随从上前来说:“教主,那只被山涧中人传言的,很受月光青睐的小龟就在那条小溪里,教主既然路过,要不要下马车去看她一眼?”
“小龟?”
“是啊。”属下又说,“她被盛传,可能会在成人形之后成为月光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