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珏笑得停不下来,一面揉着肚子,一面指着青染道:“你……你真真是个人才,我从未见过他这副德行。”
青染早已端整了仪容,盈盈荡出一个笑容:“这算什么,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好戏还在后头呐。”
贺珏一脸迷茫,“欸”了一声。
“咳咳……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青染故作深沉地拉长了语调,往贺珏身边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凑近他耳朵道,“你也一定很想整治他吧?”
“对啊对啊,我早想……”贺珏被撩拨地很有兴趣,刚要大谈计策,突然警觉道,“整治?你不是喜欢他吗?”
青染哽了一下,张大眼睛略思考了番,正色道:“你帮我追到他,我替你整治他。”
贺珏挑了挑眉:“此话当真?”
“比珍珠还真。”某女的神色极诚恳。
“成交!”
史上最狼狈为奸同盟就此成立。
于是乎,当苏陵因夜半天凉从床上起身准备关窗时,发现了躲在窗台下面贺珏鬼鬼祟祟的身影。
虽然贺珏平日里油嘴滑舌,但始终掌握着分寸。而这次,显然形迹可疑了。苏陵见贺珏猫着腰探头探脑半天都没发现自己,便阴着脸打开门绕到贺珏身后。只见他左顾右盼了一番,突然迅速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扔进窗去,随即挺直腰板作若无其事状。
待贺珏转身,正撞上苏陵一脸晦暗立在那儿。他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但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敏捷。不等对方发问,便东瞧瞧西看看,装模作样道:“今儿个天气不错,我睡不着,出来吹吹风。对,吹吹风……回见,回见。”话毕,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苏陵心中郁结无处发作,闷闷地进到房间捡起白色信封刚想丢出窗外,却无意中瞟到落款人名。于是,转而气势汹汹朝西厢兴师问罪去了。
早春时节更深露重,苏陵走得急,身上只着了件外衫,未走出几步便感到些微凉意,不由加快了步伐。西厢本是客人居所,为了主客两不相扰,遂与庄中其他居室相隔了一个绛雪园。为防夜路湿滑,绛雪园中终日灯火通明,夜晚景致更是别有风情,苏陵作为主人事务繁多平日里并无暇观赏。倒是贺珏常来做客,每每在苏陵耳边提起,便是一番感慨。然苏陵此时脚底生风,仍是无心观赏,行至绛雪园时,前额与后背已渗出涔涔汗渍。刚要继续前行,忽听到水榭旁传来飞扬跳脱的女声。
“什么?!你扔进他窗户里了?”
苏陵身手矫健,一闪身藏到了假山后方,眼前动静便看得更真切了。在横栏前指手画脚捶胸顿足的正是让他头痛不已的霍青染。
只见她苦着脸,来回摇晃着贺珏的肩膀,气结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我让你放在他床头,你怎么能直接从窗户扔进去!”
苏陵低头看手中的信封,料想她说的定是这个。正心中疑惑,听到了贺珏不紧不慢的声音。
“诶……你的关注点不是应该放在我被他发现了行踪这一问题上面吗?”
苏陵倚着假山,眯起了双眼,心道:贺珏,你果真是见色忘义,如此甚好,审问过程都省了。
思虑至此,他即刻便要提步上前恼贺珏一番,却听得青染窝火道:“早知道你功夫厉害,做贼不行了。我就没想过你能全身而退!可是……可是……”
青染撑着天灵盖直懊恼:“你倒是把事儿办妥了再被抓呀!”
贺珏也冤心的很,讷讷道:“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好不?——再说了,这信放哪,有、有差吗?”
“当然有啊——”,青染抽抽噎噎一会儿,憋屈道,“那信中内容得他夜半醒来,睡眼惺忪时躺在床头阅读才有意境啊。我特地跟元策学的字啊,我的精心布局、我的精心布局……就这样叫你毁了!”
贺珏不解:“你既打的是这个主意,找个侍卫偷偷送去便好,为何要我去招摇?”
青染没好气瞪他一眼:“我就知道你笨手笨脚定会让他发现,此举不过是向他示威叫他知道,你已经跟我站在一边了。”话至此处,她气已消了些,语调微微上扬,掩不住小小得意了一番,“今后,我还会每天一封,睡前、饭后、阴天、雨天、床前、案上、书内……瞅着时间挑着地方地笼络他身边人给他送去。让他知道,整个万仞山庄都视我为他的良配。彼时,看他还不向我缴械投降。”
贺珏讶然,嗔目结舌将青染望着,半天说不出话。
“你这么吃惊干嘛?我说的很夸张吗?”
贺珏连连摇头,艰难地指了指她身后。青染疑惑地侧过身回头,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陵……”
青染怔在原地,不知所措。那厢苏陵缓缓走近,携着笑,默默将白色信封完好的交付她手中,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些许玩味。
“没用的。我就是想娶个男人,庄中上下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青染这才回过神来,并没发现信封封口处细微的痕迹,只顾扯着嗓子对着苏陵离去的背影急急地大声喊道:“你倒是先把这封看了呀!”
苏陵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留。
夜色深沉,一轮圆月挂在当空,周围零零散散地点缀着星星点点。万仞山庄内一派宁静,甚至能听得见微弱的虫鸣声。亭台水榭、芳草树木在朦胧的月色笼罩下显得静谧而又柔和。
走出一段路后,苏陵不由放缓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