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回宫。”刘盈声线紧绷,眼神却是复杂难辨,似喜似忧一般,他斜眼余光瞄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周芙,又掠过一旁沉默不语、脸色严肃的陈买,最后定格在唇角含着淡然却讥讽笑意的张嫣脸上。
“诺!”张嫣轻启朱唇,恭顺的应道。随后就站在原地,等着看刘盈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刘盈绷着脸,不顾周芙错愕失望、伤怀不甘的面色,径自朝她走来,当他伸出手之际,只听到周芙再次的轻唤:“陛下…”
恍若未闻,也视若无睹,张嫣连瞄她一眼都没有,她缓缓伸手将手放置在刘盈手心之中,两人并排之后,缓步向宫人与宦者自动排列出的小径行去。
留在刘盈与张嫣身后,唯余下表无表情的陈买,以及心中不甘愤然的周芙。
当渐行渐远时,张嫣唇角的那一抹笑容渐渐淡了下来,而刘盈铁青的脸色也恢复了不少。
“陛下,就不怕弄巧成拙?”安然跪坐于车驾内,张嫣歪靠于一边榻上道。
刘盈静静看着张嫣,却是不答反道:“之后少与陈家公子于一处!”
“巧遇!”张嫣丝毫不让,却是随口道:“若是明躲,更徒惹他人疑惑。反而生了嫌疑。”说完,还特意瞄了一眼刘盈,仿佛那个疑惑的‘他人’就是刘盈。
“窦氏及其她贵女都在,阿嫣离去时,我是故作不知。”刘盈感觉到张嫣的心性变化,这种感觉又恢复到了新婚时张嫣对他的冷淡,换言之,这些月来的努力,在今日这一刻都白废了。不由的,他轻叹了口气道:“之后,索性也就随着周芙之请,与她一起游园。”
“看来我父候的园子也就那荷花池引人入胜了。”张嫣轻笑出声,可是笑意中透着冷然:“一个个都喜欢往那儿行去,改日定要重新修葺才是。”
“阿嫣!”刘盈终是不满张嫣的态度,他的声调有些提高。
张嫣回转过头,眼神冷淡的回视着刘盈,双唇抿紧,可是唇角却是微微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陛下何必解释过多。”张嫣素性挑明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何必如此紧张呢!?张嫣有些酸涩、又有些嘲讽的暗想:刘盈本就极为喜好音律,或者说刘氏一族的帝王,都是极喜欢有才情的女子,先帝刘邦喜欢擅长舞艺的戚夫人,之后的刘氏子孙中,善舞的女子,比如有名汉武帝、比如西汉末代的灭国帝王,干脆是死在了床榻之上。
“阿嫣,这一切我均是故意为之,之后我使人寻你,知晓你在荷花池畔,才与周芙一同前来。”刘盈语气中隐有急切之意。
“陛下,你的双眸是骗不了人的。”张嫣深吸口气,回首定定看向刘盈继续道:“陛下是真心为周芙的琴艺折服,许是陛下在倾慕之余,又瞧见了四周的人等,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将计就计,可是若没有那真切的欣赏流露,又怎么会有后续的计谋使信于人。”
见刘盈情绪渐渐安稳,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漆黑如点墨般的双眼愈发幽深。
张嫣瞬间觉得自己有些犯蠢。
明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却依然愿望做那扑火的飞蛾。她不介意作为刘盈的合作者,但无论如何,她曾经试图将自己的情感也投入进去,这让她现在想来,心情无比矛盾,一半是自我责备,又一半是庆幸还陷的不够深。
越是如此想,她身上的烟火温情气息就越是淡,而原先淡漠疏离的气息就越发浓愈。
刘盈终于有一些不安,原本跪坐于一旁静静思索的他,再也无法沉稳下去。
“故,阿嫣还是先前奏请。”张嫣感慨出声,带着一抹坚定道:“待它日陛下天下大定,实是不必迁就于我,将天下芳草集于一宫,陛下也该享受齐人之福,我本无心宫中生活,放我离去,实乃陛下仁善,自当感恩不尽。”
“够了!”心中的不安加剧,无法缓解,刘盈突然间大声喝道。
声音传到车驾外,吓到了跟车的一众宫人与宦者,个个立即噤声,甚至不必要的,连大气不敢出。
“周芙自是妖娆,但却不能纳入宫中。”张嫣无视于他的怒意,仿若没事人般,道:“我奏请陛下将她赐于代王刘恒。”
刘盈胸中翻腾的心绪,因为张嫣的态度而大有继续翻腾的趋势,但是又因为张嫣的话语而渐渐压下。
“在我未离宫之前,陛下不得纳任何美姬。”张嫣根本不理刘盈是何表情,甚至已经将她事先提起的两个奏请都视为默许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只管自顾说下去,道:“我宁守宫人寂寞,也不愿与服待夫郎之姐妹共处。若不然,待我弃了后位之时,也是绝了世间俗情之日。”
这是一种威胁!
张嫣清清楚楚的向刘盈述说着,不管刘盈当初想让他做挡箭牌而逼她为后,还是出于其它的目地,反正她张嫣就是不愿意刘盈再纳女子与她相伴。而如果刘盈做不到,她将会不惜不管所谓的亲情仁义,放弃做他的皇后。
后宫争斗烦也烦死了,她已经被困在宫中做名义上的皇后了,难道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宫斗吗?况且,不让其她女子进得宫中,不正符合了他当初对她的那种说法吗!?
“哈哈哈!”刘盈满腔的怒意全都化为莫名的喜悦之情,虽然对张嫣提出要离去的奏请依旧生气,可是至少他觉得张嫣主要还是出于女子的妒忌,而一旦有妒忌,就意味着在张嫣心目中,有他存在的一席之地,只是她年纪尚幼,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