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赶到的京营小头领上前禀报:“陈嫔娘娘和几个师太被困在偏殿里,门窗从里头封死了,刀劈剑砍全不管用,贼人倒是一时进不去,但是他们扬言要放火烧屋,佛堂里的灯油全被他们倒在门窗上了,只差点火。”
如瑾问:“王妃是怎么回事?”
小头领道:“那位王妃之前和别人一起在偏殿里,后来贼人要放火,非让里头放一个人出来当人质,王妃就出来了。贼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我们让路,她突然就往刀上撞……现在,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如瑾转头往张六娘那边看,几个贼人提着刀站在她身边,杀气很重。
张六娘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她朝如瑾虚弱笑了一笑。
“蓝妹妹,看来……看来我这次运气不好,大概要命丧于此……王爷最看重你,以后没了我,你们也能少个阻碍。祝你们白头偕老。”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衣襟上的血迹渐渐扩大了范围。
“我、我能为王爷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主动出来当个人质也没当好,没能解开陈嫔娘娘之困,不像你,听说今夜京营能来,都是你通风报信的功劳?我不如你,我只能将事情办砸,可我……我心里头对王爷……未必比你少……”
张六娘气喘吁吁地说话,四周兵卒未得吩咐尽皆鸦雀无声地站着,小院内外一片安静,唯有她沙哑的声音回荡。
如瑾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她身周几个贼人,在听到“都是你通风报信的功劳”时,齐刷刷朝如瑾看过来,目露凶光,饱含怨恨。
如瑾无法确定张六娘是故意这么说,还是一时有感而发。不过这都不重要,此刻要紧的是陈嫔。
“娘娘可曾被伤着?”
京营小头领道:“应该没有,这伙贼人也是才过来不久,看样子并没能攻进偏殿里去。被兄弟们赶来围了,这才狗急跳墙要放火。”
“备好救火的水。”眼看着有人持着火把站在偏殿窗下,随时可能将火点着,如瑾先让人做好准备。
陈刚道:“已经去备了,很快就来。”
院里的贼人开始喊话,依旧是逼将士们让路,不然就点火烧屋,还要乱刀剁了长平王妃张六娘。
“蠢货。”如瑾低声问陈刚:“里头有多少贼人?”
“已经看到的有八个,应该还有几人隐在暗处,大概十多个。”
“备好弓箭手。要挑准头最好的。”
陈刚追问一句:“要放乱箭?那王妃……”
如瑾转向自己带来的王府侍卫们,这些人身手极好,比普通兵卒强许多,“一通箭后,我要你们突袭进去制敌,抢出王妃。”
“属下明白!”
“陈大人,让弓手们先解决离王妃远的几个,尽量别伤着她。”
倘若张六娘走背运,被贼人惊乱之间失手杀了,或者被拨开的流矢击中,那也只能怪她命薄。
如瑾退开,离开了门里贼人们的视线,故意提高了声音,“陈大人,这点小事你都解决不了,右骁营官兵上下都是混饭吃的?谋逆大案,擒贼要紧,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难道你不明白?竟被几个小贼要挟住了,真是丢大燕将士的脸!一通乱箭射死他们,立刻执行!”
陈刚很配合:“蓝侧妃,咱们兄弟是顾忌里头王妃的性命,这才……”
“王妃为保护陈嫔娘娘而遇难,虽死犹荣!”
张六娘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蓝妹妹,你……”
里头贼人听得心惊,顿时醒悟这什么侧妃是要借机除掉王妃,女人间的争斗竟然被他们倒霉遇上了!
陈刚二话不说,立刻挥手下令:“弓手,放箭!”
早已埋伏好的两排弓手突然在墙头露头,箭雨齐飞,将里头贼人射得乱窜惨叫,一时连放火和****都忘了。
张六娘心惊胆战,在弓手出现的第一刻就闭了眼睛,咬牙等死。可闭目良久,不但没有箭矢落在身上,周围的异常响动还越发频繁起来。她乍着胆子将眼睁开一条缝,就看见箭雨早停,身穿长平王府侍卫衣衫的人正手起刀落,将一个个贼人斩杀干净。
京营官兵一拥而入,在几个正殿配殿里搜寻,将隐藏在暗处的贼人也拎了出来格杀。雷霆般的行动,眨眼间就解了弘度殿之困。
如瑾提裙走到封死的偏殿门口,朝内扬声:“贼人已除,长平王府蓝氏恭请陈嫔娘娘出殿。”
陈刚做个手势,一众兵将全都转身背对着殿门,免得冲撞宫妃。
偏殿里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似是机关扳动,须臾殿门开启,弘度殿法师妙恒扶着陈嫔走了出来,后头跟着几位尼姑和陈嫔的侍女茕影。一众人皆是面目祥和,看起来并没有受到惊吓。
如瑾当下拜下去:“让娘娘受惊,是妾身照顾不周。”
陈刚也低着头躬身:“臣护佑来迟,请娘娘降罪。”
陈嫔声音清和:“我并没有受惊,贼人可恶也不是你们的错,都起来吧。还要谢谢你们前来剿贼。”
如瑾又朝妙恒拜谢:“多谢法师救护我家娘娘。”
妙恒口诵佛号:“是托赖此处机关隔板的好处,贫尼没什么功劳。这里事情已了,请各位将官到别处平乱去吧。”
陈刚留了一队人在院外警戒,拜别陈嫔,带人出了院子。他手下兵将从始至终没有好奇东张西望的,显然是平日里治军极严,如瑾看着暗暗点头。
张六娘伏在台阶上,低低呻—吟了一声,似乎是伤口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