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黄的,暗暗的,混沌而且呆滞仙狱。狂风一起,变成一个阴阴沉沉的愁惨世界。
风如同一个飞扬跋扈的霸王,吹着响亮的口哨,发疯地到处奔跑,跑过荒凉的野地,踹着人家紧闭的窗门。花草扑倒在地上,树木大尺度摇摆着,互相扭着,打着,骂着,吵闹不休止。
这似乎并不是人类的世界,一切都是狂风的权威和尘灰的威力。所有的光明和温暖仿佛都被死神带走了。
马路上的行人都低着头,遮着脸,上身前倾屁股朝后地弯着腰,艰难地朝前走。大大小小的砂石、各种动物的干粪,不时地打在他们身上。
皇宫内,慈仪宫宫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秦勇和太后对坐,说着家常话。每隔一段时间,太后就会和儿子推心置腹地进行一次这样的谈话。倒不是她真正关心这个儿子,而是因为他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她要经常听听他的想法,确保他没有怀疑她不是他的亲娘。如果她不能把握他最近是什么心思,她会很不安的。
秦勇忽然道:“太后对吴权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太后一愣,她假装若无其事地道:“此人出身贫寒,但非常勤奋,且聪明绝顶,是个难能可贵的人。”
秦勇咧开嘴笑道:“看来母后对此人的印象不错。”
太后暗想:“皇上怎么突然提起此人?这个吴权仗着他是皇上的老丈人,经常喧宾夺主,皇上一定很不满。现在吴贵妃不在了,脾气暴躁的皇上应该不会再把他放在眼里了。”她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地仔细想了一遍,顿时明白了,看来皇上要对他下手了。
她呷了一口茶,神色严肃地道:“这个人虽然浑身是优点,但绝非善类。”
秦勇掏出李聪给他的买卖契约,递个太后。
太后扫了一眼,暗道:“好你个宰相,上次威胁本宫的仇,本宫终于可以报了。”
她面无表情,缓缓地道:“贪财的人不一定贪色,贪色的人必贪财,贪财的人必定朝枉法的路上走。听说堂堂的宰相大闹醉鸿院,如今做出此等事情也不足为奇。只怕此事不仅仅是买卖人口这么简单,宰相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恐此人有篡权之心,皇上可要提高警惕!”
秦勇点点头,道:“太后和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朕拿到吴权谋反的证据,太后认为该如何处置宰相?”
太后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切不可顾念私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暴雨如拧在一起的一条条残酷的鞭子似的,从天空凶猛地抽打下来了。风,土,雨,混在一处,联成一片,横着竖着都灰茫茫冷飕飕。地上的雨水汇成急流,涌向低处。天地之间回响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乍一听,如同放鞭炮。再一听,又像是苍天正在哭泣。
秦勇派出去的探子们回来了,他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浑身**的。
为首的跪在地上道:“北郊有个大院子,是吴大人的私宅。里面有上百个工匠,日夜不停地锻造兵器。他们个个技艺高超,先做木模,然后把木模按到砂箱里,做出剑的形状。接着浇铜水,冷却后打烂砂箱取出来,敲掉浮砂。做出的青铜兵器剑刃锋利,吹即断发。”
秦勇瞪着眼睛,急忙取出《兵器坊分布图》,顿时怒火中烧,这家兵器坊并不是他批准的二十四家兵器坊之一。
为首的探子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双手呈上,道:“臣画的这家兵器坊的内部图。”
秦勇接过来,看得直冒冷汗,这家兵器坊建筑设计得相当合理,工序安排的技术性明显在二十四家之上。
他跌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哆嗦。
他本以为,自己的江山如此牢固,没有人可以随便摧毁。但但吴权的这家兵器坊,让他切切实实地感到了自己的狂妄自大,低估了他人的能力。此刻,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平时对他百般讨好的臣子们,背后都有一颗阴险的心。
他握着从大西国采购回来的琉璃杯,上面的花纹千变万化,让人难以琢磨。他掏出手帕,使劲地擦拭着额头,陷入了沉思。吴权既然能扶持他登上皇位,自然也有手段颠覆他的皇位。他深信不疑,以吴权的学识,做皇帝一定比自己行。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当年,他登上皇位后,就应该想办法赶紧除掉他才是!
这篡位计划得分明很周详,有条不紊,循序渐进。私铸兵器,再加上贩卖人口获取暴利作为军费,还把自己的义子安排到兵部,这兵部究竟有多少是吴权的人?想不到吴权居然长着反骨!
太可怕了,也许明天早上,自己已身首异处,再也见不到阳光了!也许,不用等到明天,顷刻间,就会倒在血泊中。好一个宰相,朕待你不薄,你居然妄图取而代之。更让人气愤的是,你居然还是朕的老丈人!
秦勇冷笑一声,暗道:“朕一定要杀了你这个老王八蛋!”
天潮潮地湿湿,雨时而淋淋漓漓,时而淅淅沥沥。仿佛有人弹着古老的琴,那节奏细细密密,滴滴点点滴滴,似幻似真。接连多日的雨天,让人们即使做梦,梦中也撑着一把伞。
吴权为了能够更加准确地揣摩上意,早已买通了秦勇身边的几个太监。他很快得到消息,秦勇对他起了杀心。
他非常吃惊,吃惊之余有些后悔,他怎么忘了君臣之道?自己再怎么劳苦功高,也不能给皇帝难堪!自己就算死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