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里有清脆靓丽的歌声传来:
“上一道那个坡来坡哎哟哟哎
下一道哎嗨墚哎哎
想起了那个小妹妹哎哟哟哎
好心慌哎嗨
你不去那个掏菜哎哟哟哎
崖畔上那个站哎哎——”
黄土高坡,瓦兰站在一道墚上,迎着这场突然而来的雨,仍在歌唱。
这首歌是夏天纵当年经过时唱的。瓦兰听过,一听便学会。
向着阿伊山的方向,瓦兰有时沉默,有时歌唱。
大雨里,有几道人影从远处奔来。
瓦兰开始向墚下奔去。
只要是过往的客人,瓦兰总是要问问,有没有见到自己的撒兰哥哥。
奔来的人,赫然是阿伊犁、冷暗香和其他三个山后山弟子。
玄鹰宗大变,少宗主和三长老与吴飞玄同归于尽,伊里诺峰峰顶不复存在。
茅十八带人血洗玄鹰宗,只要是不服从的弟子一律斩杀。阿伊犁与冷暗香等人联手,从阿伊山逃了出来,但一路被追杀,到了这里,只剩下山后山几名武功高强的弟子。
但他们还在逃。
雨里传来马蹄声,两匹骏马在雨里出现,向着冷暗香五人追来。
阿伊犁脸色苍白,呛地拔出钢刀,喝道:“冷师妹,你们快走!”
冷暗香望望前方风雨飘摇的路,一咬牙握紧冷香扇,与阿伊犁并肩而立。另外三个山后山的弟子,也是站在了两人身后。
蹄声嗒嗒,只一会儿功夫,两骑便追到了冷暗香五人的面前。
茅十八脸色也很苍白,但精神却很好。
茅十八看着冷暗香,笑道:“冷师妹,你今日笑一笑,十八师兄便放过你,如何?”
冷暗香厉声叱道:“下流!”
茅十八向旁边的黑衣人笑道:“拿下她,就是你的了。”
那黑衣人嘎嘎怪笑一声,翻手亮出一对黑缨短枪,足尖在马鞍上一点,如苍鹰扑兔,扑向冷暗香。
茅十八翻身下马,慢慢逼向阿伊犁。
雨一直下。
夏天纵现在感觉好了些。
破碎的骨,断裂的筋,都在那些枝条的缠绕中,在那白光的滋养下,一一修复。
夏天纵在满天的星光里活动了一下手脚,带起全身一阵噼噼叭叭的脆响。
夏天纵在星空里背转身,有声音传来:“儿子,你元罡已成,可以元力外放,飞花伤人。只是修行一道,不在杀生,而在上悟天道。”
“悟天道,先悟本命。”
“悟得本命,便入知命境。”
“知者,出于口者疾如矢也;命者,口令也。”
“何为知命?”
夏千尊的身影在星光下显得格外高大,他手一指,一团星光便凝聚在手指。夏天纵手指在空中随意划着,星光便一路留痕。
“知命,出于口而悟于心。”
“要入知命,便悟吧。”夏千尊最后两句说完,身影慢慢消失,那留在空中的星光,清晰地现在一个人形——正是夏天纵的妈妈,那个魔族的圣女。
声音消失,身影消失,星痕消失。
夏天纵睁开眼,光雨如注,仍一直在下。
何为知命?出于口者,令也。
夏天纵张口——“咄!”
一滴光雨摇了摇,然后仍然落下。
夏天纵就那样一直瞪着眼,看着光雨一滴一滴,次第落下。雨滴有大、有小、有断续、有连绵。
有一滴雨,如晶莹的冰珠,嘀嗒从屋顶落下,摔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碎片融入地下,又化为七彩的光,从石桌的裂缝中出现,冲上屋顶,然后又化为一颗晶莹的冰珠,向下落下。
夏天纵追着这颗冰珠,看它落下又升起,升起又落下。
夏天纵就这样看着,目不转睛,不知时光流逝。
雨一直下。
瓦兰的爷爷伸长脖子看了看天空中的雨。
黄土高坡上难得这样的好雨。只是瓦兰那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老人拿了一顶斗笠戴上,走出了屋檐,走进了雨中。
隔着两道山坡的大道上,茅十八看着半跪在雨里喘气的阿伊犁,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们伏牛峰从上到下,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阿伊犁冷笑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的师傅还不是死在伊里诺峰上?”
茅十八笑道:“你是想说,你们在扮猪吃老虎么?可惜,扮猪扮得久了,就真成了猪了,哈哈。”
阿伊犁两眼发红,强提一口气,钢刀如风,挑向茅十八心窝。
茅十八微微一笑,身子一晃,便闪过了阿伊犁的钢刀,到了冷暗香身边。
冷暗香刚吃力地挡下黑衣人的一枪,茅十八便到了。茅十八一伸手,便夺下了冷暗香的小扇。
“一个小姑娘都拿不下,看来你是享受不成了。”茅十八看着冷暗香,苍白的面容突然浮起两团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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