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省人民医院心外科手术室,无影灯下,手术正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刀。”
“止血钳。”
“镊子。”
何柳一边发出指令一边施术,心口突然像被子弹射中了一般,抽搐,剧痛。
“怎么啦!”
一道温润冷静的声音从旁边一个人的口罩下面传出來。
“师兄,你來。”
汗水从身体的各个缝隙涌出來,何柳支撑不下去了。
幸好她刚才用镊子夹起一块纱布往托盘里放,如果正在搭桥,后果将不堪设想;也幸好她似乎有预感,特别叫了师兄在旁边督阵。
将手术交给师兄,她稳了稳心绪,飞速处理一番,便换上衣服赶往靳家大院。
远远地,看见警察荷枪实弹将别墅包围得水泄不通,车子开过去,便被拦了下來。
“这家人发生什么事了。”何柳熄了火,跳下车,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无可奉告,请不要妨碍公务。”警察端着枪,厉声警告。
何柳的腿发软,她早就料到有这一天的,不是吗?他昨晚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特意跟她道别绝世魔妃。
过了不知多久,院门洞开,一排车子从里面呼啸而出,不一会儿,外围的警察呼啦啦上了几部军车,车队飞驰而去。
何柳是第二天得知他的死讯的,关于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黑道大佬的死,成了g城街头巷尾热炒的话題,。
据传,他死于乱枪之下;
据传,有关部门早已盯上了他,这次终于找到了其犯罪证据;
据可靠消息,是那个叫江辰逸的男人亲自带队围捕的,于是这故事又有了另一个桃色版本,。
据传,他抢了人家老婆,人家怀恨在心;
据传,江辰逸为了报夺爱之恨,不惜加入黑道,甘做卧底,才掌握了整个犯罪证据;
...
何柳不禁惨笑如哭:哈,如是这样,他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
两年后。
静园是g城大多数人死后的栖息地,此刻,整座园子肃穆在一片庄严与安宁中。
何柳捧着花拾级而上,再过几天她就要远异国了,临走之前想向他告个别,及至走近,才发现有个人比她先到一步。
“靳司勒你个王八蛋,我还等着你老了,走不动了,好好地欺负你一回呢?你倒好,一声不吭地走了,摆明了是不想给我整治你的机会啊!”
女人恨声地骂完一句,提起瓶子往口里灌了一大口,接着骂。
“我告诉你,哪一天姑奶奶不爽了,便找个人嫁了,然后让你的儿子改姓,哈哈哈哈......”
何柳默默地上前,将手中的鲜花放在墓前,照片上的男人目光深沉,唇边淡笑若讽,她深深地凝视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既然來了,干嘛不多陪他一会。”吴敏浩突然发声。
她只得止步,转过身來解释:“我怕打扰你们夫妻聊天。”
“夫妻聊天,以前他最烦我罗嗦了,现在好了,我再怎么烦他,他也只有听着的份了。”坐在地上的女人轻瞟了她一眼:“怨不得他疼你,果然是善解人意。”
何柳苦笑:“疼我又最样,到头來还不是始乱终弃。”
“你在怨他。”
“沒有,只是感慨。”
一问一答中,吴敏浩递了一瓶酒过來:“坐下,我们一起陪他喝一场。”
....
曾属于靳司勒名下的大西洋百货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重新整修开业,俨然又成了g市最高档的消费场所,何柳要出远门,少不得要置办一些必备品,便借着周末來到商场。
一楼化妆鞋帽区,二楼精品女装区,三楼精品男装区......
以前何柳想他的时候,常常会來这里逛一逛,偶尔会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昂首阔步其中,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个个唯唯诺诺,所到之处,导购小姐无不鞠躬问好,男人目不斜视,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别人的敬仰,浑身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
可惜,物不是人亦非了,这里早已是新主换旧主。
不知不觉间,何柳信步來到四楼床上用品专区,她很喜欢逛这里,尤其是婚庆区铺天盖地的红,常令她流连忘返。
“这个好不好。”
“那个,那个更漂亮。”
前面一对青年男女手牵着手,女人指着货架上的物品,叽叽喳喳像只幸福的小麻雀。
何柳看着眼熟,特意绕到前面去。
“咦,靳太太。”果然是那个叫乔景年的女人,她审视地看了看女人身边的男人,赫然是江辰逸:“我以为认错了,原來真是靳太太。”
“柳医生,真巧。”
女人的脸色略略一变,似乎对这个称谓并不感冒。
“是啊!真巧,靳太太,不过我姓何。”柳医生是某人的专称,何柳一向清冷的朎忽然带了一丝感怀:“大西洋现在物不是人已非了。”
女人担心地看向身边的男人,男人微笑,丢过來一个鼓励的眼神,她似乎安心了:“何医生,这是我老公江辰逸。”
“你好。”叫江辰逸的男人微笑,点头。
男女间那幸福的滋味任傻子都看得真真切切。
何柳默然一下,很快恢复如常:“恭喜,我过几天要出国了,前天去看他,碰到他前妻了,还聊了一会,你也知道,他前妻以前的脾气真是,现在倒是好多了。”
“他若有灵,一定很欣慰。”乔景年的语气倒是很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