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意打发了宫人去取水、碗和一应物事,又唯恐有人在其中做什么手脚,特意派了惠娥一起跟去,低声嘱咐着一定要看好取东西的人。
殿内的人等着去取东西,一时间也无人说话,气氛颇有些诡异的沉默。
萧延意回到龙椅跟前,看着一脸茫然的萧续邦,柔声哄道:“翔儿别怕,一会儿许是要用针刺下你的手指,不会很疼,你且忍一忍,万不可呼痛、掉泪。”
萧续邦怯生生地扯着萧延意的手肘,问道:“皇姐,你在跟他们打架么?是我只要扎了手指,你们就不吵了么?那多扎我几下也没事的,我不怕疼。”
萧延意闻言心中一酸,揉了揉萧续邦的脸颊,说道:“只这一次,皇姐再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跟萧续邦说完几句话,萧延意回头望向殿下,只见所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地站着,目不斜视地只等着那滴血认亲。
魏不争也垂首站在他们之间,许是出来走动的时间有些久了,他如今的体力差,这会儿人看着有些摇摇欲坠似的模样。
萧延意看着心疼,便忍不住说道:“来人,去给将军搬把椅子过来。”
“谢殿下关心,臣站着就好。”魏不争闻言赶紧说道。
可原本那些只顾盯着自己脚尖的人,听了这话,却也都扬起了头,目光在这俩人间逡巡了起来。
宣王笑眯眯道:“殿下当真是体恤臣子,尤其是对魏将军……”
萧延意面上微微一热,掩饰地笑道:“将军身子还没好全,太医说不宜太过劳累,皇叔若是累了,不如多搬些椅子来,大家都坐下说话。”
“臣等可没这样的福分,皇上与监国公主的面前如何有臣等坐着的份儿。”睿王也在一边说道,语气中颇有些不善。
“皇叔过谦了,论辈分,皇上与本宫都是小辈,咱们之间,这些君臣之礼倒也是不用这么拘着。”
萧延意让人又是抬了几把椅子过来,可是魏不争并不肯坐,那几位王爷斜睨了魏不争几眼,不知谁哼了声,几个却都是大喇喇地坐了下去。
萧延意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忍耐,走到魏不争身边,柔声劝道:“将军本就是监国,御前赐座本也不算逾矩,更何况你是为国征战才受的伤,这会儿又是抱病前来,哪有让你这么站着的道理,坐下便好。”
魏不争抬眸望向萧延意,轻轻摇了下头,眼中满是安抚的神色,轻声回道:“臣谢殿下垂怜,不过……”
魏不争的话还没说完,一边的睿王接口道:“得了,魏大将军,还要摆多大的谱啊?殿下这么轻声细语地哄着你坐,你还不给面子了么?”
萧延意神情一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却又有人说道:“将军虽是沙场受伤,却也是因他自己调兵不利,即便是得胜而归,也不过是功过相抵。至于殿下说的什么监国一事,臣等若没记错,当初殿下回来的时候,将军便说过,只要殿下恢复了记忆,这监国之权便彻底交出。那如今又算什么监国,哪还有御前看座的道理?”
萧延意怒目望向说话的人,正是曾要将女儿嫁给魏不争的廖尚书,此人从来都与李景吾是一丘之貉,只是从前一向为人还算谨慎,从不多言少道,今日此时,竟是说出这么番话来,让人难堪,显然他们这次是真的准备要撕破脸皮,再不准备粉饰太平下去。
她一时按捺不住,便厉声回道:“廖尚书此言差矣,将军之功岂是一点小过便能抵的?更何况,将军此役兵贵神速,舍弃一人安危,用最快的速度全歼了敌军,你如何得出他调兵不利的结论?而将军是不是继续监国,这是皇上与本宫才能定夺的事,你区区一个工部尚书,是不是也管的太宽了?”
萧延意的话一出,下边的人有些哗然,睿王第一个不赞成地大摇其头道:“殿下这样回护将军,臣看着,怎么不光是君臣之义,倒有几分男女私情的样子?”
萧延意脸上发热,嘴上却不饶,“睿皇叔,注意你的言辞,你虽是本宫长辈,但是你若出言不逊,本宫也照样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睿王不服,冷哼了声,“那殿下可敢说,你与将军之间并无男女之私?”
“本宫与谁有私,只有本宫的父皇跟母后可以过问,何必与你交代?”萧延意也是气势汹汹地回道。
眼前场面眼看就要僵持起来,宣王赶紧笑着打圆场道:“殿下息怒,睿王其实也是关心殿下的终身,如今皇兄与皇嫂不都不在,殿下也是到了该大婚的年纪,却没人张罗,来时路上咱们还说,即便是殿下操劳国事,无暇顾及,咱们这些做叔叔的也要替殿下惦记着些。否则皇兄皇嫂在天上,也是会为殿下操心……”
宣王的一番话说得分外和蔼慈爱,倒让萧延意不好再驳什么,只好勉强笑笑道:“谢谢皇叔还特别惦念着侄女的私事……”
旁边的睿王又要开口,被李景吾暗下里扯了一把,周围的大臣私底下也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萧延意回头看见魏不争苍白的脸上微有几分红晕,拳头紧握着,却是一直没有搭腔,心中一时间万分愧疚,不该因自己一时情不自禁,让他难堪。可是这会儿又再不好特别地照顾他,只好抱歉地望着他。
魏不争迎向萧延意的目光,微不可辨地轻扯了下唇角,绽出了丝笑意,轻轻摇了下头,两人眼神缱绻间,宫人抬着桌案便进了殿。
东西拿了回来,大家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