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宣王痛呼一声,语气倒有了几分真挚,“臣是先帝兄弟,是大宏王室,只会心系社稷安危、江山永驻,怎会因一己之私报复朝廷重臣,实则是此事隐秘之情由来已久,臣远在封属,都多有耳闻,这大宏子民若是都不信皇上是先帝血脉,这江山还如何千秋万代传承下去,臣实觉此事不得不彻查以正视听!”

萧延意咬唇,拳头紧紧地握着,底下黑压压跪倒的一片朝臣,屏息等着她的反应,她看魏不争,后者对她微微点头,她看尚悦,姑母亦是蹙眉颔首,可话卡在她的喉咙口,她偏就是一句也说不出。

“请殿下秉公办理,彻查此事。”睿王便又带头鼓动着众人一起叩首。

萧延意往后退了半步,深深吸气,“此事,本宫会敦促魏将军说明实情,此前不得出宫……”

“殿下,您莫不是顾着对魏将军的情意,想徇私么?”庆王忽然抬头说道,声音不轻不重,却异常清晰。

“来人,将魏将军羁押收监,明日审案。”尚悦在一旁忽然开口道。

萧延意惊呼了声:“姑母!”

尚悦神情严肃,对着萧延意道:“公主,皇兄们言之有理,魏将军虽是有功之臣,朝廷肱骨,但是此事毕竟干系重大,不得不先行将其羁押,以防串供、逃匿之事发生。”

萧延意哑声,鼻子忽然就是一酸。

众目睽睽之下,连姑母都说了这样的话,她再偏袒下去几乎便无法收场,可是,魏不争这样磊落轩昂的铮铮男儿,怎能以牢狱之祸辱之?便是只暂且收押,她亦是不忍。他该是千军万马之首昂然挺立,英姿勃发,所向披靡的英雄,他该是朝堂之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杰。怎能让他屈身大狱,在暗无天日的牢中受丁点的委屈、折辱?

她的泪几乎就要落下,尚悦发话,一边的侍卫仍是迟疑,尚等着萧延意的首肯,她却是泪盈于睫,望着魏不争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的魏不争,深深望她一眼,忽然便身子一矮跪了下来,说道:“臣听凭殿下发落。”

尚悦也是悄悄走到萧延意身边,从齿缝中低声挤出几个字道:“莫意气用事,今日的事先收了场再说。”

萧延意此时纵有千般不愿,却无法再一意孤行,也唯有深抽了几口气,吩咐道:“把将军也押下去吧。”

萧延意终于发了话,侍卫们自然上前,上去便反剪了魏不争的手臂,拽起要走,萧延意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拦,尚悦轻掐了她一下,她抬起一半的手,僵在半截,硬生生地停住,半晌,看着魏不争被人带走,她才是无力地挥了下那只半抬着的手臂说:“今日大家都乏了,所有的事,明日再计较,都回去吧。”

热热闹闹的筵席,顷刻间便散去,只剩下零星的宫人打扫着残局,尚悦与萧延意并肩站在一处,久久无言。

萧续邦怯生生地拉了萧延意的衣角,低声问道:“皇姐,这是怎么了?不是给朕过生辰么?为何把舅舅捉起来了?舅舅犯了什么错?”

萧续邦不问还好,这一问,萧延意的眼泪立即断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姑母,您怎么能让他们把伯钺关起来?怎么能?”

尚悦挽了萧延意的手臂,叹息,“芫芫,当时场面僵在那里,又要如何,难不成真要把翔儿的衣服剥了给他们看么?那几位带头的,各个都是你的长辈,纵然你是理政的公主,代使皇权,又怎么能一点颜面不给他们?若是一样事都不顺他们的心,你要今天的事怎么收场?”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随便找个妇人来说是稳婆,说是在将军府接生了个婴孩儿,就要把伯钺入狱,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萧延意啜泣着,满腹委屈,又是满腹愤懑。

尚悦的拳头也是握了握,却终是缓缓松开,拍拍萧延意的手背道:“好了,已经发生的事,就别再去想了,只想想这事后边该如何吧?对了,芫芫,翔儿身上当真有那妇人说的胎记么?”

萧延意胡乱地抹了把泪,说道:“我也不知道,从没在意过这事。”

尚悦蹙眉,回头牵了萧续邦的手,对萧延意道:“咱们先去看看吧,若是没有,那一切就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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