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昱像是沒听到她的问话一样,自笑道:“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预备热水沐浴,这时节的呼图城晚上最热闹,饭后我带你去看看新鲜无限之万界公敌。”
萧婧知道再问下去也沒有用,每当他顾左右而言他时,就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吐露真相,任她下多少功夫也是无用。于是她只硬邦邦甩出一句:“不去!”
夏昱看了她一眼,向侍立在门口的婢女吩咐道:“去预备热水和衣裳。”
那婢女应了一声,还未及动身,萧婧已然冲到门口:“你叫人去备马车,本公主要去清河郡!”那婢女沒有应声,只是为难地看向夏昱。
看到她这种样子,萧婧就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是夏昱的人。夏昱挥手将她打发下去,闲闲道:“你去清河郡做什么,清河郡王和二皇子已经赶着进京,这会子怕是已经到皇宫了。”
见他肯说话,萧婧忙追问道:“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萧驰出身不佳,人脉关系也是平平,眼下是争夺皇位的关键时期,若是她回去了,至少还可以拉拢淳于昭,或者还能找到更多支持他的人。
她沒有注意到,夏昱的眸光忽然冷了几分。
他就像是猎人打量猎物那样看了她一会儿,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怎么,赶着回去看你皇兄登基,然后再和你的皇叔远走高飞,是么?”
远走高飞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萧婧心下一惊,立刻想到那天萧泓在花园里和她说的话,难道……被他听到了?
和萧泓之间的事本就是她的心病,如今被夏昱提起,她自然不敢应声。她的表现落在夏昱眼底,便是不折不扣的心虚的表现,他冷哼一声,便大步走出了门外。
萧婧想追上去,站在门两边的侍卫却横剑封住了门,冷淡而不失礼貌道:“公主请留步,公子吩咐过,若非有公子陪同,公主还是留在这里好些。”
萧婧横眉道:“若是本公主不同意呢?”她的声音极大,就是说给夏昱听的。然而对方非但沒有停下來,连脚步的节奏都沒有停滞片刻。
那两名侍卫双眼看着地面,坚定道:“公主恕罪,属下难以从命。”
萧婧对夏昱的背影瞪了两眼,然后重重关上房门。无可否认,刚刚醒來时她是很欣喜的,因为前夜……不知道是几夜之前残存的美好记忆,可是夏昱永远都有这种本事,让她的心情一瞬间从沸点跌落冰点!
不一会儿便有人抬了大桶的热水來,萧婧沐浴过后从屏风后出來,便看到床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套衣裳。衣裳的样式和她平时见过的不同,领口和袖口都有毛皮装饰,质料也厚实得多,想來是呼图城地处北方气候寒冷的缘故。
穿上后在房内走了两圈,觉得倒比从前穿惯了的纱衣绫罗要利索些,裙摆下方大约是缀了不少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只是穿了这样的衣裳,再梳从前的发髻,怎么都觉得别扭了些,想要梳个新的发式出來,却笨手笨脚地怎么都弄不好。
正在她对着镜子折腾头发时,却有一只手接过了她手中的发梳,另一只手随即扶正了她的头。萧婧从镜中望去,只见夏昱手里拈着发梳打量着她的头发,神情专注。她想要抢回梳子,夏昱却按住了她的手:“别动。”
接下來夏昱的行为让她更是目瞪口呆,他竟开始替她梳头发,将一头青丝由上至下地理顺,然后皱眉想了一会儿,便开始给她编辫子。
可惜在这件事上他完全是外行,又因为不敢用力,好不容易编出來的发辫有些松垮,额角鬓边也残留了几丝短发,就像是编着辫子睡了一夜后起來的效果。萧婧毫不掩饰唇边的讥笑,夺了他手里的梳子过來,便要打散了头发重新梳理。
夏昱却按住了她的辫根,以少有的央求口吻道:“别拆,等我一下。”
他的态度既然这般诚恳,萧婧自然沒有拒绝的理由。不多时,他便拿了一件头饰进來,老远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虽沒有铃铛声音清脆,入耳倒也颇为好听。
夏昱将头饰小心地戴在她头上,银质的头环上除了雕刻的纹饰外未镶任何东西,只是在额前和鬓边垂下了许多细小的银链,链子尽头挂着梭形的银片。前额的饰品齐眉,鬓边却要长得多,一直垂到肩上。有了这样的饰品戴在发上,也不觉发式别扭了。
因为遮住了前额,所以越发显出她的眼睛,在银色的辉映下显得纯黑无比。
夏昱似乎也对自己的作品格外满意,笑道:“走吧?”
萧婧正想问去哪里,又硬生生忍了回去。这里是夏昱的势力范围,不是和他闹闹脾气吵吵嘴就能轻易离开的,眼下他心情似乎难得的好,不如顺着他的心意些,静观其变。
她顺从地跟在他身旁走到门边,一只脚才刚跨过门槛,夏昱却忽然停步,皱眉看着她的脚。
她穿的是一双软缎绣鞋,中原女子的衣裙多垂到地面,鞋子并不外露,而她身上穿的这件却只及脚踝,恰恰露出了一双脚。他示意婢女拿來一双靴子,萧婧正待弯腰换鞋,夏昱却抢先一步弯下了身子。
他半跪下去,用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将绣鞋除下,然后拿着她的脚放入靴子内。待两只都已穿好,他才抬起头來向她一笑。
那一笑,宛若少年人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的微笑,纯净不含半分杂质。
萧婧不是沒有见过他笑,只是那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