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至午门前,已见有血水顺着路面上的缝隙一路蔓延,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织就暗红色脉络异世之横扫六合。
终于到了法场前,萧婧弃了马奔上前去,却被侍卫交叉的长戟拦住。夏昱眸色一沉,与宋易双双出手,那两名侍卫连哼也未哼一声就仰面跌倒,手中长戟也到了夏昱和宋易手中。
刑场上,成排的刽子手手起刀落,如同收割庄稼般收缴性命,漫天的哭喊声中,刀锋斫入血肉骨骼的声音此起彼落,如重锤般击在萧婧心底。雪花不及落地便被热血融化,汇入鲜血的溪流中。
鲜血染红了精致的丝履,萧婧逆着血流的方向一路走过去,直直迎上慌忙前來迎接的监斩官。
“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她眼神如刀,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锋利。
监斩官原本不过是大理寺少卿,也是第一次被委以这等重任,如今被萧婧这么冷飕飕质问一句,当下便腿一软跪下了。“启禀……陛下,卑职也是得了上头的吩咐才……”
“上头?”萧婧冷笑,“这天下究竟是谁说了算?”
那人顿时不敢再说话,只是死死保持着额头贴地的姿态,在这样刺骨的寒风中,他竟也流了一头的汗。
“今日斩杀的,都是何人?”沉默片刻后,萧婧的声音复又传來。
他忙不迭答道:“启禀陛下,都是跟随殷穆两家作反之人。”
萧婧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不耐烦:“这个还用你说?朕问你,这些人中,有沒有叶青?”这是她第一次用“朕”自称,之前纵然穿了黄袍登上帝阙,她也不曾开口说过这个字。然而,今日在这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中,她不自觉地用上了这个字眼,不曾费心思量,已是不怒自威。
那监斩官已快要哭了出來,今日要处决的犯人多不胜数,因着这个缘故,验明正身这道程序昨夜已统一进行过,今日只要大规模处斩就罢了。已经杀了这么多,教他去哪里想有沒有叶青?
萧婧面色已然铁青:“将所有犯人带回牢房一一查点,若是朕离开的时候,再多杀哪怕一人,朕也要将你们千刀万剐!”
众人忙不迭跪地称是,萧婧的目光匆匆扫过正跪在刑场上的人,确定其间沒有叶青后,她才转身走进皇宫。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齐齐叩拜。萧婧并不叫他们起身,只冷然道:“诛灭殷氏、穆氏九族之事,是谁拿的主意?”
长久的沉默后,六部尚书与大理寺、宗正寺两位寺卿膝行出列,由宗正寺寺卿周耀代为禀报道:“启禀陛下,这等大事,并非微臣等能决断的,实在是众望所归。”
去年审理清河郡王违例屯兵一案时,萧婧曾与他打过交道,知道此人口才机变均是上佳。
果然,周耀短暂停顿一瞬后,便口若悬河道:“古往今來,公道自在人心,殷、穆两族虽各自为政,但谋反之事人证物证俱在,陛下仁慈,又是初登大宝,自然是以仁德为先,不忍将其论罪,臣等食君之禄,自然要为主上分忧,是以如此决断,非某一人所愿,乃是文武群臣商议之果。”
萧婧怒道:“好一个食君之禄,朕姑且不论你们擅专之罪,但叶青是案中人证,怎可定罪处斩?”
大理寺卿道:“陛下想來是受了那人花言巧语的迷惑,叶青此人与穆炀狼狈为奸,之前所作供词不过是为了自己脱罪,大理寺已审问出新的供状,还请陛下查阅。”他说完这番话后,便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双手高举着膝行上前。
“况且,叶青还受了穆炀指使,于牢狱中杀人灭口,致使先皇后死于非命!一罪已然当诛,更何况罪行累累!”
萧婧已气得微微发抖,这样的供词看來还有何益?他既然敢在朝堂上公然拿出,便是已有了万全准备,不容得她三言两语为叶青脱罪。
她的目光在殿内群臣身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在淳于昭身上:“淳于将军,你如何看?”
淳于昭抬起头來,坚定道:“臣以为,两位大人所言极是。”
萧婧的脸色白了白,“你们……”她定一定神,“二皇兄现在何处?朕临行前将国事交予皇兄处置,如今你们就擅自决定了么?”
这次是萧淙出列道:“启禀陛下,二殿下身染恶疾,已卧床不起多日。”
未等萧婧从震惊中清醒过來,殿内群臣已齐齐叩首道:“还望陛下尽快处斩谋逆一党,永绝后患!”
萧婧咬牙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心已然凉了半截。眼前这一幕众口同声,若是旁人看了,定要赞叹这些齐心协力冒死谏言的臣子,能为其君王何其有幸!然而只有她知道,这样谦恭的姿态下,隐藏的却是逼迫的刀锋。
他们在逼她杀叶青和萧姗,这两个人,一个代表了友情,一个代表了血脉,这满朝文武,是在用这样两个人來试探她的底线么?
她的目光掠过淳于昭和萧淙,这两个人,本该站在两个对立面,如今在这桩事上,却罕见地达成了共识。
究竟是谁?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已经沒有时间多想,她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朕不准!”
淳于昭正待说话,萧婧却冷然喝止道:“自古以來君为臣纲,你们只知今日要处斩的这些人有罪,难道你们就沒有罪过么?”
她微微眯起眼眸,语气森然:“藐视君王、擅专断权,若是嫌今日斩杀之人不够多,便用你们的人头來抵数!”她猛一拂袖,将案前堆积的卷轴尽数拂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