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了整片天地,而萧婧坐在武安侯府的厢房里,对于之前发生的事,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校园全能高手。
萧妤一直恨她入骨,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阏于的王子和将军就在旁边,只要当众叫嚷出她萧婧的身份,便可轻易借刀杀人。确然,萧妤刚见到她时的神情,让她不得不这样想。
然而这一次,萧妤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在宴席上,她只是口口声声咒骂萧驰叛国通敌,对她却只字未提,仿佛素不相识。至此,斛律信才像是放心了,之后并不再提任何关于她的事,只是一味和萧驰谈笑,对她的态度礼貌而疏离。
其实这样也好,她本來就想表明身份,就算是身入虎穴,至少也可暂时摆脱萧驰的控制。虽然她并不知道萧驰和他们的关系究竟怎样,但看斛律信之前有心试探的态度,可见阏于人也并不是完全信任他的。
譬如眼下,她和萧驰的住处被安排在了不同的院子,焉知不是斛律信的又一试探手段?还有那位忽阑王子,为何看她的眼神如此奇怪?她本想伺机去问萧驰,却又不好操之过急。斛律信对于房舍的安排,恰恰说明他的疑心尚未完全消除,眼下并不适宜操之过急。毕竟,她的目的并不是想成为敌人手上的人质,而是迫切地想要回宫。
既然如此,她倒是也无须急着表明身份,好歹已经不在萧驰的眼皮底下了,不若先看清形势再做打算。夏昱并沒有跟去瑁山,他究竟是遭遇了阏于大军被俘,还是退守皇宫?若皇宫果未失陷,那么她无论如何也要回去,哪怕是死,也要先见到他平安才好。
想到这里,萧婧自嘲地笑了。本以为将皇位禅让给萧驰,或许就会让自己回到原來的时空,如今看來,这世上早就沒有了萧家子嗣,所谓纠正历史一说,是再也不可能实现的了。而她,也不会有回归现代的机会了。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她反而宽了心。面前有两条路可选时,她总是在左右为难,如今分明无路可走,她反倒可以随遇而安了。
萧婧正自出神间,耳边却传來了轻轻的叩门声。
她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等了这半夜,该來的终于來了,只是不知道这门外的是斛律信,还是那位忽阑王子?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才拉开了门,随即便是一愣。门外站着的竟是萧妤,身旁还跟了个阏于士兵。那人今日她也见过的,似乎是斛律信身边的贴身护卫。
那人的汉话说得倒也流利:“将军吩咐,将她送來与您同住,这府里的房舍紧张些,沒有多余的地方给女眷了,不方便处请您见谅。”
他兀自长篇大论,萧妤却毫不客气地进了门,连正眼也沒有看萧婧。萧婧对门外的护卫点点头,便关门回身。
萧妤已坐在了桌边,自顾自倒了杯茶拿在手中把玩,旁若无人。
萧婧依然站在门边,听得刚才那护卫的脚步声去得远了,这才坐到萧妤对面。却见萧妤伸指蘸了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皇宫安好。”
萧婧眸光一凛,萧妤随即将那四个字抹了,将茶杯推了过來。萧婧蘸了茶水,犹豫良久才写道:“你为何在此?”
两人以指为笔以茶为墨交谈了许久,萧婧才得知了自她失踪后的所有事情。
当日她在平城失踪,平城驿馆突然失火,一干臣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困在平城日夜着急。萧妤的意见得不到支持,又和殷恪大吵了一架,所以赌气一个人上路回京。殷恪因不放心她一人,所以也追了上來,两人也算是运气好,竟赶在阏于大军合围前回了帝都,还将敌军入侵这个消息带了回來。
世间万事皆有定数,谁能算无遗策?萧驰这一局能布到这种程度,也算是殚精竭虑了,只不过因着萧妤和殷恪,朝廷还是抢先一步得了消息。
当时的情况想要调兵已经是來不及了,所以淳于昭当机立断,集结城内所有兵力退守皇宫,将外城拱手相让。在兵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
萧婧得了这个消息,心中喜忧参半,又在桌子上写道:“将如之何?”
退守皇宫,既是无奈之举,也是权宜之计,总不可能守着皇宫与阏于铁骑一直对峙下去。若是外部沒有转机,最后山穷水尽时,也终逃不过亡国。
萧妤轻叹一声,落下两个字:“虎符。”
“若得虎符,便可持之向东西两营求援,眼下东西两营虽各有兵力,却苦于消息不通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闭门自守,若得虎符从中调度,便可一战。”
萧婧微皱了眉,将满桌水渍抹去,轻轻摇了摇头,用嘴形说:“不在我处。”
萧妤的脸色顿时灰暗下來,良久她才苦笑出声:“看來,是真的天要亡我。”她起身欲走,却被萧婧拉住。
萧婧用手指重新蘸了茶水,飞快地在桌上写下两字,因着心境的缘故,笔划微有凌乱。
萧妤垂眸看到桌上明白无误的“夏昱”二字,脸色渐渐冷了,之前谈论帝都形势时两人间的短暂和睦消褪无余,只余唇边冷笑和眼角讥讽。
然而在看到萧婧眼底的恳切神情后,她嘴角的冷笑渐渐挂不住了。透过萧婧的脸,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殷恪每次不在她身边时,她不也是同样的牵肠挂肚?就像此刻,她仍忍不住担忧他的安危。
萧妤的眉梢眼角渐渐软了下來,良久,她才哑声开口:“安好。”
许久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