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初停,天空剥去了灰暗斑驳的外壳,露出纯净地让人无法直视的蓝色,一抹金色阳光斜斜洒落,美好如同梦境。
萧婧和夏昱手挽着手走在街道上,萧婧一开始还是兴冲冲的,然而越是临近城门,她的脸色就越是黯淡,脚步也不由自主放得越來越慢,在已经能看到城门的地方,她终于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夏昱。
“我是不是很愚蠢。”她突兀发问:“连那个蛊师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想这样大海捞针。”
夏昱浅浅笑:“若你担心这个问題,我可以先写信去问宋易,说不定这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呢?”他略微停顿一下,又道:“若你不想去了,我们就留在这里,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萧婧却忽然翻了脸,她狠狠在夏昱胸口推了一把,仰起头瞪着他:“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宁愿你像从前那样喜怒无常,对我种种挑剔蔑视,也不愿意你这样对我千依百顺,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还留在苏翩翩身边,让我眼不见为净。”
她简直已经认不出眼前的这个男人,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嬉笑怒骂阴晴不定的夏昱,若是在从前,她会因为他待她的好而欣喜不已,然而此时此地,他的一反常态都只会让她越发地担心。
从前他的深情,从來只埋藏于不动声色的外表下,让她时时刻刻去猜度揣测,偶尔为之的温柔相待,便是她心头永记不忘的美好,而现在,他却是在用他的温柔提醒她,这样的时光过得一刻便少一刻,像手中掬起的水,很快就会从指缝中漏干。
夏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忽然抓起她的手,在大街上奔跑起來,一边跑一边回头笑道:“我们去福满楼尝尝他们的招牌菜,然后再去玄月阁喝茶听书。”
于是就去了,那一天,她跟着夏昱几乎走遍了帝都的大街小巷,每到一处地方,夏昱都有很多故事讲给她听,多半是他少年时和宋易叶青一起经历过的事,那些是他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过往,亦是她从不曾了解过的另一面。
眼看黄昏将至,他突然打住了话头,目光在萧婧周身打了个转,坏笑道:“还是换身衣裳的好。”
“为什么。”她讶异。
夏昱眨眨眼睛:“你不是想让我像从前那样吗?”他指指天边那轮将坠的残阳:“这个时辰,正是去青楼的时候,快点,再晚一点好姑娘都要被人挑走了。”
“谁规定去青楼就要换衣服了,难道有法令说女人不可以去青楼吗?”
夏昱笑不可抑,半晌才道:“倒是沒有这样的法令,只不过上青楼自带姑娘,还是破題儿头一遭。”他突然凑到她耳边:“就算要那样,你也该穿些妖娆的衣裳,要不然被青楼里的姑娘比了下去,我倒沒什么,只怕你面子上下不去。”
他目光微沉,正好落在她胸口,萧婧顿时脸颊烧红,反唇相讥道:“你有沒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胸大无脑,意思是说女人的身材……嗯……丰盈,人就一定非常愚蠢。”
夏昱挑一挑眉毛,故作讶异道:“还有这样的道理,唔,刚才好像有个人问我她是不是很愚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让我评判下她的身材。”
萧婧追着他就要打,夏昱却总是左躲右闪,最后丢下一句:“再不去就真的晚了。”紧跟着就脚底抹油溜了,萧婧无奈,也只好跟了上去。
她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谁知竟还真的去了青楼,并不是一揽芳华,而是相隔不过两条街的,显见得从前是熟客,还未开口已有老鸨迎上來,将他们引去了三楼上的雅间,紧接着便有许多莺莺燕燕涌了进來,吹拉弹唱倒酒布菜无一不精。
夏昱将她们端到眼前的酒一一都推拒了,只让她们坐在外间摆弄乐器,月亮门上的珠帘放下來将内外隔开了。
萧婧沒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來青楼就为了吃这一餐饭。”
夏昱微微张大了眼睛:“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做点别的。”见她认真要恼,他才稍微收敛,眼底那一抹促狭却久久不去:“自然不单是为了这个,还为了……让你吃醋。”
萧婧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他却忽然从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眉眼中带了几分认真的神情:“其实是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不是只有韶华公主一人而已。”
“是啊!”萧婧的语气忍不住尖利起來:“这帝都里谁人不知你夏昱夏公子是第一等的fēng_liú人,做皇帝也不过坐拥一个后宫,你却是fēng_liú遍天下。”
夏昱知她是会错了意思,当下也不多作解释,只端起酒杯來浅啜一口,才慢悠悠道:“不错,我阅尽天下美色,以为已经足够了解女人,却沒想到会遇上一个我永远也看不透读不懂的女人。”
大婚当夜,他坐拥美人在怀衣衫半解,对面却有一个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而,却并未引起意料之中的愤怒或醋意,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赞叹和佩服。
他以为她只是假装不在乎,所以越发肆无忌惮,想要激起她的嫉妒之心,然而在她眼中,他根本就像空气一样,于是他咄咄逼人,虽是无心弄伤她,当时心里却隐约有点快意,只是他不曾想到,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竟能那样隐忍,哪怕是他故意用酒浇上她的伤口时,她宁肯咬破嘴唇都不肯叫出声來。
还是同样的她,面对天下人的非议竟能安之若素,说出那些有失体面的话,面不改色地承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