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内余毒未清,怕是性命不久……”他说那句话时,似乎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意,她虽然怕,却无法说服自己低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地离开盛夏,如若初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回到佳桐苑后,她才惊觉手心已沁出密密冷汗,一颗心仿佛被悬在了半空中,无着无落的难受。难道她就要死在这里,再也回不到那个熟悉的世界了?
不可以,她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哪怕是要死,她也不能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在时光和空间的彼岸,她还有家人,或许还在期待着她的归去,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怎么可以再也回不去?
正在心乱如麻之时,柳儿却进房通报道:“公主,宫里来了人。”
萧婧乍听得宫里二字,便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般猛然抬头:“是谁?”
待她换了身能见人的衣裳到了前厅,却见夏启和夏晋都在厅内陪客,而花厅上首坐着的那人锦衣玉冠,眉眼清朗,正是二皇子萧驰。
见她出现在门口,萧驰放下手中茶杯几步迎上来,口角含笑道:“这大雪的天也不知多穿些衣裳,仔细冻着了,”他宠溺地弹弹萧婧的额头,“怎么嫁人了倒似糊涂了些似的,不认得皇兄了?”
他的态度与上次皇宫相见时大不相同,口气中似是与她极为熟稔似的,萧婧忙扯开唇角笑道:“怎么会不认得皇兄,只是太久不见罢了。”
二皇子萧驰在宫里并不得宠,生母又出身不明,即使生了皇子也未被晋位为妃,而只是个贵嫔而已。夏启之前在厅上陪客,不过是遵循臣子接待皇子的礼节,敷衍而已,如今见萧婧已经来了,他便起身笑道:“二殿下与公主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叙的,老臣还有公文尚未赶完……”
他话方及此,萧驰已经摆了摆手:“侯爷和世子既是有事便先忙去罢,我与皇妹倒还自在些。”
他这话说的很是生硬,分明是在说夏启父子在这里妨碍了他。好在那父子俩都是久经沉浮的主儿,闻言仍是殷勤地再三请罪才退下了。
方转过一道回廊,夏晋便拉下了脸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竟也……”
夏启皱眉制止了他的牢骚,待走入书房关了门后才开口道:“不管怎样,他总是皇子,并非你我臣子可以妄议的人。”
“可是父亲,他也太目中无人了,我倒罢了,父侯您可是三朝元老,就算是皇上对您也是彬彬有礼的,萧驰他竟对您这般无礼,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夏启唇边泛起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何止是他,韶华公主之前不也是那般目中无人的么?忍得这一时之气,日后有的是讨还回来的日子。”
夏晋神色稍霁,夏启看了儿子一眼,故作不经意问道:“昨日你调了一队暗卫去寒香园,所为何事?”
夏晋神色一凛,忙跪下道:“事出紧急,未及与父侯请示,请父侯降罪。”
夏启听了他的回答,脸上本就稀薄的笑意渐渐消失,开口道:“阿晋,你这样说,是不打算与父侯解释一下昨天的事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慈爱,听在夏晋耳中却透着寒意森森,他低垂了眸子答道:“儿子不敢隐瞒父侯,昨日……我在寒香园与细作密谈,为了防着传出风声,所以才叫了暗卫去清洗。”
“细作?”
“不错,我之前在清河郡王府中埋伏了细作,想打探一下韶华公主的事,昨日发觉有人偷听,不得已只能如此了。”
“哦,是这样……”夏启的眸光几度变幻,最终定格在慈爱上,他轻轻扶起夏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不事先与我说一声呢?”
夏晋笑道:“不过是清河郡王三番五次上门来,所以我一时好奇罢了。”
夏启的目光投向了窗外:“你多盯着些萧泓也是好的,他虽然手无实权,但好歹也是皇室宗亲,他一向与三皇子投契些,将来……也未尝不是一个变数。不过,萧婧那边你也要盯着些。”他最后看了一眼夏晋,走到书案边提笔临帖,淡淡吩咐道:“你去罢。”
夏晋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才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还不忘带上书房的门。他一路回到翰墨园,关上房门后,才长出了一口气,神色渐渐凝重。
今天与父亲的这一场谈话,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却让他提心吊胆。昨日处理寒香园那件事时,未免走漏风声,他刻意调用了直接隶属于自己的那队暗卫,谁知还是让父亲知道了。
虽然应付父亲盘问的说辞早就预备好了,可是说起来还是不免心虚。并非是他怯懦,而是只有他才深刻的知道他的父亲信阳侯夏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自十岁起就跟在父亲身边,看他处理府中和朝中的各项事务,早就对他盗巳缰刚啤U是因为了解,所以才分外后怕。
那天他跟着萧婧去寒香园,一方面固然是遵照父亲的计划,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那个骄横跋扈的金枝玉叶,究竟想要和他说什么。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除去她,而他也是打算这样做的,因为有位宫中的贵人早就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不落痕迹地除掉她。那天在寒香园,本是最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
推开门后的那一击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他昏迷,但他配合地倒下,甚至觉得很想笑。
她漏洞百出的圈套,本该让她自己作茧自缚,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