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原本就昼短夜长,加之近日天气诡异,申时过半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预定来世。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沉静了一整天的银甲军在将近晚饭时分突然异动,离石城的守城将士却没有看到任何号令的动作,没有听到任何号角或鼓声,很显然,早在到达离石城外时,一切就已安排计划妥当。
申时三刻,离石城三面受击,其中包括火烧南面的粮草仓,巴古依愤怒不已,却又不得不调遣一队人马赶往南面救火。
饶是如此,离石城正门仍然十分难攻,可银甲军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江峰江禄父子与银甲军数次交手,对银甲军的作战特性颇有些了解,他们素来以骁勇善战闻名,个个都是不畏死亡、直逼向前的主儿,不达目的绝不撤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次攻城的领将非他们所预料的祈卯,而是苏夜涣手下的副将董未。他的夜间骑射向来最好,此时只见他被四名士兵团团护住向前,手中一柄弯弓,射出的箭无一虚发。
江禄大怒,挥了挥手,不多会儿士兵抬着一排东西架在了城墙上。
银甲军后方,苏夜涣皱眉拿起瞭望筒看了看,神色骤然一紧,喝道:“他们怎么会有火炮?”
众人皆知,除了天朝、南诏和突厥,其他各族并无火炮,鹜城内原本的三架火炮更是已经被苏夜涣夺回了两架,摧毁了一架,而今葛逻禄军中出现此物,教人心中大惑。
突厥虽素来与天朝不和,但其距离葛逻禄路途遥远,且他若想与葛逻禄交易,必要经过天朝境内,否则就要长途跋涉千万里,还有危机四伏,突厥断不会做出这等有害无利的事情来。至于南诏,其一向与天朝交好,秋初时节还曾派遣使节前来要将其睦莲公主嫁与天朝王爷,只是那时苏夜澄之事未明,且数位王爷不在朝中,是以双方约定来年由南诏国王领着睦莲公主亲自前来天朝,届时睿晟帝要好好为睦莲公主指一门满意的亲事。
如此说来,这火炮就只有可能是从天朝内流入葛逻禄。
想到此,苏夜涣的眉头皱得更深,若是如此,岂非是说天朝内有内奸?
未及她思考至深,前方传来的号角声及“轰隆”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火炮架上城墙,银甲军的伤亡骤然加重,前行速度大受阻碍,便是董未也不得不放弃手中的弓箭,策马躲开火炮的攻击。
眼看此行奏效,江禄脸色大悦。他盯着正努力保持镇定、指挥银甲军行进的董未,嘴角划过一抹阴冷的笑意,向后伸出手道:“上弩。”
伸手士兵闻言,立即两人抬上一柄较大的箭弩,交至江禄手中。江禄架好弩,上好箭,直直瞄准了毫未察觉的董未。
正欲放手,突然只听一声尖锐的力喝声:“江禄——”
那声音熟悉无比,让城墙上的江禄和银甲军后方的苏夜涣同时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哈拉族装束的女子正策马行至城门下,停在董未身侧不远处,仰首看着城墙上的江禄,神色悲伤。
“那是……”江禄狠狠皱了皱眉,“是香雪!”
“那不是!”江峰突然从他身后走出,眼神凌厉地看着城墙下那道似极墨香雪的身影,“你莫忘了军师所言,那根本就不是香雪公主,她只不过是个假冒的!”
话虽如此说,可听那声音如此相似,那身形如此相像,江禄还是有些犹豫,“可是爹,万一她真的是香雪……”
江峰冷冷一记白眼扫来,道:“若她当真是香雪,那就是说她已经投靠了天朝,此举是要帮助天朝攻城,如此,她就一样该死!”
言毕,看了看儿子有些担忧的神色,他又笑道:“更何况军师不是说了嘛,此次前来的根本不可是香雪,想他苏夜涣素来傲气,又怎么会放一个弱女子前来阵前?如此有损他银甲军威名的事,他断然不会做。”
听此一言,江禄不由想起之前那个神秘军师所言,他说银甲军会三面夹攻,还会火烧南面的粮草仓,全都应验了,只怕城墙下这个墨香雪,也正如他所言,非假不可。而她若不是真的墨香雪,就该是银甲军的夜行将军了……
思及至此,他脸色一冷,将箭弩瞄准了墨香雪。
城墙下,墨香雪见状,不退反进,仰首喝道:“江禄,当真是你诬陷我哈拉族,当真是你害得我哈拉族家破人亡,受灭族之灾吗?”
江禄不理会,只是冷冷笑着。
一旁董未见状,不由急着叫道:“祈将军,江禄父子已疯,你要多加小心!”
墨香雪并不理会,又向前行进几步。
后方,苏夜涣越发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环顾四周,一切井然有序,只等着祈卯假扮的墨香雪将巴古依或者江峰父子引得露出头来,董未一箭取命,到时候离石城大乱,银甲军趁乱猛烈攻城……
一切都很妥当,只等着一步步进行下去。
墨香雪毫不畏惧江禄架在城墙上的箭弩,不仅如此,她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直逼上前,“江禄,一直以来你都只是欺骗我,是不是?就连你当初向我爹提亲,也是有预谋的是不是?便是连将这枚蓝玉送与我,也是你们算计中的一部分?”
她说得情绪激动,神色颇有些焦躁,一旁的董未几人几乎要认为她就是墨香雪本人,而非祈卯假扮。
突然,董未心中一惊,惊惶地看向墨香雪,以及她手中的蓝玉。
同时,城墙上的江禄正要放出手中的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