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衣凰一向不拘一格的性格,这几人虽都贵为皇子,却也非死板守旧之人,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进了这冰凰山庄便也随了衣凰的性,抛开平日里的身份约束,尽情畅饮开来一品女相,不嫁妖孽君王。
待酒过三巡,酒量一向最差的苏夜泽已然有了微醺之意,而苏夜清与苏夜涣也好不到哪去。
苏夜泽似乎来了兴致,提着酒壶站起对几人说道:“光这么喝酒,实在无趣,弗如找个由头行个酒令。”
苏夜洵应声道:“你不妨说说如何行这个酒令?”
苏夜泽狡黠一笑,目光从衣凰身上掠过,“今晚既是借了衣凰的山庄,喝了衣凰的酒,弗如便以衣凰为题吧。所有人说出的诗词之中必要与凤凰有关,说不出来就要乖乖受罚。”
闻言,众人的目光都在衣凰身上转了一圈,继而嘴角各自浮上一抹意境相同的笑意,“便依你所言。”
苏夜泽抢先道:“我先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音刚落,众人鄙夷的目光便纷纷落在他身上,看得他不由一愣,继而讪讪笑开,“嘿嘿,你们也知道我向来不精于此道。”
苏夜涣接着道:“万里峰峦归路迷,未判容彩借山鸡。新春定有将雏乐,阿阁华池两处栖。”
这一首诗中虽无“凤”字,却字字句句都在说凤。衣凰略有些惊讶,没有料到以驰骋沙场而闻名的涣王殿下竟也有着这般文采。
苏夜清笑了笑,道:“嬴女吹玉箫,吟弄天上春。青鸾不独去,更有携手人。影灭彩云断,遗声落西秦。”
苏夜泽一听连连摆手道:“不算不算,三哥这首说的哪里是凤凰,明明是说三嫂,就连三嫂的名字都在其中。”
闻言苏夜涵嘴角露出一丝清浅笑意,“三哥这首比之你的,要好得多。其他先且不说,这‘青鸾’本就是凤凰的化身之一,这是实实在在的凤凰曲,怎能不算?”
“这……”苏夜泽愣了愣,看了看一旁偷笑的几位兄长,不由朝苏夜清笑道:“我……我不知道这些,三哥莫怪。”
苏夜清摇头道:“不怪不怪,我起先也不知,是后来我问起青鸾,她自己告诉我的。”
酒令便又继续下去,只听苏夜洵低眉一想,道:“丹丘万里无消息,几对梧桐忆凤凰。”
听得此言,衣凰微微弯起嘴角清冷一笑,转过身去出了霓裳轩,来到院内,抬头看着空中的圆月,静立无声。
她又怎能听不出苏夜洵话中之意?忆凤凰?他说的,该是她前去北疆那些时日吧。
轩内,有人的目光虽未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却是在她方一离开便已察觉,这会儿寻了空,留下诸位兄弟不顾,紧随其后来到院内。
“我来晚了。”他站在衣凰身侧,垂首低声道,声音清凉如今夜月光。
衣凰没有侧身看他,只是淡淡一笑,摇头道:“我知你有要事,难以分身。”
“但是我说过我会来,如此我就一定会来。”说到这里,他上前一步,站到衣凰对面,看着衣凰空明净澈的凤眸,久久不语,突然一声轻叹,失声笑开。
衣凰不解,微微斜着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苏夜涵摇头,眼神却未曾移开,凝视着衣凰道:“我只是在想,我有许久未曾见过这般的你了。”
衣凰听出他话中之意,不由心中一沉,却是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该怎么答他,便放弃了,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签交给苏夜涵道:“这是你要的食谱。”
苏夜涵接过纸签并未打开,“又让你费神了。”
“呵!”衣凰忍不住轻呵一声,“举手之劳而已,七哥何时与我这般客套了?”
听她这一声“七哥”,苏夜涵并无不悦,方才在轩内,她称呼其他几人也都是兄妹之仪,想必今晚又有谁提起了皇上允她与他们兄妹相称一事。
“不是客套。”他沉了沉目光与嗓音,“衣凰,我又欠你了。可是衣凰,我不忍你为我做一丝牺牲,已经一丝都不忍了。我总感觉,我们还未走进,便已疏远。”
衣凰已经许久不曾听过他此般低沉黯哑的语气与嗓音,今日听到,一时竟有些回念,像是回到了一月之前。那时他们还在北疆,还在回北疆途中,那时他们彼此惦念、关心,照顾,那般心照不宣,心有灵犀。
然,自回到帝都之后,他们之间就似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生生隔开。
衣凰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就在两人沉默之时,轩内传来的喧闹声引起两人注意,只听苏夜涣朗声笑道:“哈哈……今夜只怕十三弟你又会是最早倒下的一个……”
听到这里衣凰忍不住轻声一笑,想起关于苏夜泽的醉酒之事。
此时此刻,整个冰凰山庄之内,便只有霓裳轩内尚有声音发出,其他的人早已因为诸位王爷齐齐到访,老老实实回屋待着。
衣凰不禁在想,今晚的冰凰山庄会不会成为这十年来最静谧的团圆节之夜。直到,那随晚风而来的空鸣之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凌人的杀气,直逼入霓裳轩来。
而就在衣凰和苏夜涵感觉到这些的同时,轩内几人也随之变了色,个个目光幽沉,侧耳倾听这声音的来处——“王爷小心!”随着门外的一声惊叫,轩内原本坐着的几人骤然起身,众人齐齐朝着轩外奔去。
刚一出了霓裳轩,尚未及站稳脚,剑光一闪,一对持剑黑衣人已经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