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天色晚了,您……”
作为一个已然出嫁的公主,若是有照顾额娘以敬孝道的这个名头,在宫中待上些时日倒也算不上什么出格,可是富察明玉摆明的将话说得绝得不能再绝,不顾硕王府一门的别扭亦不顾半点母女情分,和敬就是再不愿回公主府去面对那一家人却也只能无奈的向几宫谢了恩告了退,带着一堆子赏赐的打道回了公主府——
“是宣召额驸过来,还是独自安寝呢?”
“召他过来?”
和敬虽然跟富察明玉把话挑明了,面上冷静得仿佛一副母女亲情就此断的模样儿,可是朝夕共处了十几年,至诚至孝了十几年,陡然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和最大的寄托,心里总归是少不得难受和失落,如此,回想着自家额娘所说的那些自己活该的狠话,再回望这没有半分喜气且冷清得不行的公主府,以及听着齐嬷嬷这小心翼翼的询问,和敬不由得又迷茫又嘲讽的轻笑出了声——
“以前不知道就罢了,眼下知道了那硕王府上下都是些那样的人,且又闹成了这番田地,即便本宫心里头不介怀,他们就能没点计较对本宫没一点怨言?”
想着皓祯那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恶毒残忍,雪如处心积虑挑拨自己和皇额娘,以及事到临头还要反咬自己一口的模样儿,和敬也算认命了——
“他们硕王府来京城本就没多少年头,身为异姓王就是皇阿玛不忌惮他们宗室里头也少不得会排挤他们,没得半分实权所能依仗的便只有那个听起来还算好听的爵位,被本宫这么一闹,生生的从亲王降到了郡王,连带着还去了他世子的头衔,他们心里头能不恨毒了本宫?如此,本宫若是再召他过来,岂不是自讨没趣之余?”
“公主,奴才知道您心里头难受,也受了天大的委屈,对于额驸一门也少不得有怨气,只是有些事您却不能就看表面上这一层……”
齐嬷嬷身为亲眼见识了硕王一门上下风姿的人之一,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有这般放肆的人之下,心里头自然也少不了有些看法,但所谓奴才便应该忧主子所忧,急主子所急,看着自家主子将一切想得这般消沉,一副就干脆这么孤独终老下去算了的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儿,不由得有些着急上火——
“那帮子都吃了雄心豹子胆,想来心中少不得会有些怨怼是不错,额驸爷拎不清的对那贱婢处处留情也不错,只是您不要忘了,这事儿已经过了母后皇太后娘娘的眼,也上了主子爷的心,他们只要不是活腻了上赶着想将自己一门弄得更不堪,于明面上就总是会收敛一二甚至为着自家前程以及主子爷的看法着想而敬着您捧着您不是?”
“呵,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们做了让步,本宫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将一切给揭过去?”
身为女子,特别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女子,和敬就是再因着宫中的教养而循规蹈矩不会将心中的期盼尽数宣之于口,却也总是少不了有些小女儿家的情肠,然而理想与现实差别这样之大,自己心中一直以为的良人非但不良,还早已心有所属心里眼里根本就容不下她,连带那一门上下也非但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心心念念的算计上了她,这般反差之下,和敬本就心凉得不行,再听到这竟然要借着皇阿玛和宫中的影响力而让他们顺从,心里头就更是如同吃了只苍蝇般的恶心得不行——
“他摆明的心里就没有我便罢了,情愿要那贱人也不愿意多瞧本宫一眼也罢了,本宫认栽也认输,更是认命,权当皇额娘说得对,我生来就是个没福气的,得不到亲人之爱也得不到夫婿看重,一切都是命里头有了定数,而既然如此,就此老死再不相往来也算是保留了彼此最后一丝颜面全了这场夫妻情分,然而若是本宫非但没得半点自知之明且还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得了个暂时的舒坦,在他们心中却也少不得越发看不起本宫,将来传了出去岂不是更是不堪入耳,更为不利于皇家名声?”
“主子,您糊涂啊至尊战士!”
看着自家主子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儿,齐嬷嬷嘴上都快急出泡了,也不管这话逾越不逾越便直接出了声——
“奴才知道您有您的骄傲,您也不能容许在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之后还去与他们纠缠,若是您现下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奴才也就什么都不说随着您去了,可您现在才多大年纪,难不成您就未来几十年都这样糊糊涂涂的过下去了?”
齐嬷嬷心里头着急,语速也越来越快武家栋梁。
“您是出嫁最早的公主,即便皇后娘娘跟您生分了,主子爷和母后皇太后娘娘也总是会对您上着点心,可是等到宫中的公主都一个个出了嫁,要操心的人多了起来之后呢?即便您过得再苦再委屈,两位主子又还能分给您多少怜爱?宫里头拜高踩低的事儿多了去了,这外头的风气也没好到哪儿去,您得宠便什么都奉承着您说,您若是失了宠爱那什么脏的臭的难听的不堪的便都来了,等到那时候,您失了两宫主子的心,又与额驸感情疏离,可要引来多少人的口舌?您或许可以说您不在乎,可是人言可畏,传到宫中,您的处境却只会一日比一日更加为难,到时候您的颜面岂不是更加被踩在脚下,更加让主子爷的脸子没处放?”
齐嬷嬷从小就奶着和敬,和敬也跟她亲近,所言所说不由得句句出自于肺腑,说得很是情真意切,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