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沧海,正是游客云集南朝春色。
前海沿一带,摩肩擦踵。导游们打着小旗,以各地口音吆喝所属游客莫要掉队。游客所到之处,与蝗虫过境毕竟不同。蝗虫是寸草不留。游客是狼藉遍地。
楚楠载着于根顺观沧海,以尽地主之谊,也是给自己放个假。
于根顺当然是进了大观园,楚楠自己也觉得沧海风景宜人,美轮美奂。昨天两人爬了灵山。前天转了市内景区。今天游览前海沿,也就是“抹着金边的抹布”之“金边”。
到音乐广场后,转了两圈却停不下车。终于找到一空位。可惜,前后两车的间距比polo宽不了多少。楚楠认真比量了一下,遗憾地吐了下舌头。刚好进不去。
“下车,我来!”副驾驶上的于根顺却晃了一下手腕。
楚楠直撇嘴。我还不知道你个二把刀吗?走后门拿驾照,难道你要前后碓一碓吗?不过见于根顺信心满满的样子,楚楠也没舍得打击他。男人可不是靠捧的吗?要是捧不上去,“pia!”摔个大马趴,也蛮好玩……楚楠顺从地拉手刹下车,脸上不是好笑。
于根顺下车转到这边,却没着急坐进驾驶位,而是猛一指天空,“看呀,大挥机!”楚楠下意识地循着手指看去,就听于根顺接着说,“哎呀,挥过去了!”
楚楠发觉上当,低头正要不依,却见那polo快速横向滑动,径入车位,左右晃悠了两下,齐活!
这算什么?过往游客一齐傻眼。
楚楠怪事见得多,若无其事地熄火锁车,扔下一句,“没见过泊车吗?”得意洋洋地跨上于根顺的胳膊,在注目礼中潇洒离去。于根顺却是有苦自知。楚楠拧着他的一小块胳膊肉,什么车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啊?!
把证据交给顾大同后,于根顺暂时就没什么事了。
昨晚的饭桌下,楚楠小手盈盈一握,杀伤力绝大。数个贪官污吏若知缘由,会不会早晚供奉朝拜?楚楠若知结果,会不会觉得自己慈航普度?
人世间,世间人,就是这么复杂。对与错,善与恶,并非泾渭分明。
因与果,业与报,也不见得两相对应。决定你一生的原因,很可能是个偶然。
沧海的官斗也好,吏治也好,与我何干!人世间不平事甚多,碰着鼻子就踩下,眼不见的心不烦。
正经八百地跟楚向前谈判,不过是瞧不惯他那副做派而已。这回是我帮你,你还这德行。下回你帮我了,我还不得给你磕一个啊!
谈一谈,大家让步,下次好相见。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你是日啊?哥不惯你这毛病。
至于非要搞掉梅掩城,不过是贼不走空,呸呸,羞刀难入鞘,也不对,这叫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
光说不练,如何面对众家兄弟?
说到底,哥一总瓢把子,管好藏马山就够,等有空了再维护世界和平吧……
“想什么呢?”楚楠倚在阑干上,身后海天一色。音乐广场上随时飘着悠扬的乐声。
说起来,这大海看了三年,却从未觉得这么心旷神怡。莫非是以前年纪小,感受不到?楚楠的初中是在沧海读的,高中又回了首都。
“嗯,这么多人,要是每人来一只‘石家老鸭’,我得赚多少钱哪!”于根顺面向大海,果然是胸怀天下!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楚楠直撇嘴,阿堵物!
“好吧,要是每人买点藏马山特产,还愁乡亲们没钱花吗?”于根顺的出息果然大了许多,达则兼济天下。
呃……楚楠撅着嘴转过身去。你能不说你的藏马山啊?大傻瓜!
海边的阑干,是铸铁的立柱,用厚重的铁链子串起。不过铁链子值钱,经常失窃,没奈何换成了塑料链子。此后果然不再失窃了。但塑料件风吹日晒容易老化,加上游人拉扯,就没那么结实,尤其是铁件和塑料件连接的地方。
楚楠本是倚着立柱,转身时动作过猛,脚下一个不稳,身体前倾,急忙用手去拽那链子,却被她生生扯断!
“啊——”楚楠一声惊呼,眼看着就要摔进海里!
瞬间,于根顺一探身,从后面抱住了楚楠。
楚楠本来惊慌失措,此时却是身体一僵。面色潮红,心如鹿撞,几至精神恍惚。逐渐的,楚楠软了下来,全身心地依偎进了这个宽广的怀抱。三天前曾经飞过,却被好奇心压过,没有细细体味。
温香软玉满怀,一股馨香从楚楠的脖颈处飘出,直冲鼻翼,于根顺也是僵硬,甚至浑身颤抖。三天前曾经拦腰抱过楚楠,却是一种恶作剧的心态,并未想得太多。
远处海鸥起伏,脚下白浪吻沙。
一世人匆匆路过,不过是我们的背景。
良久。楚楠脸上的羞色褪了一些,慢慢地回转了一下脸。眼睑却是垂着的,似是不敢正视,睫毛躲躲闪闪。红唇翕张,似是无所适从。
于根顺两手放松了一些,当然也没舍得放开。两人改成了小侧位的正面相拥。像是听从了冥冥中的召唤,于根顺的嘴唇向楚楠凑了过去。再凑近一点,又凑近一点……
白光闪过!
“美啊!永恒的一刻!”
宝丽来相机里缓缓吐出一张相片。照相的小贩二十出头的样子,裸露在外的脸皮、脖子、胳膊等都晒得黧黑。长得要多讨厌有多讨厌。于根顺很有点把他扔进海里的冲动。
楚楠却趁机推开了于根顺,快步向小贩走去,脸上甚至带着顽皮的笑意。莫非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