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同学毛无邪我的男人是教授!。”楚楠给两人介绍了一下,“我男朋友于根顺。”
所谓不打不相识。毛无邪苦笑一声,“班长看上的人,果然了得!”这一个多小时,毛无邪过得何其漫长,对于根顺却已经彻底服帖。
这厮名叫无邪,处事可邪性。基本原则就是对人不对事,帮亲不帮理。爷认可的人,怎么着都行,怎么做都对。爷不认可的人,怎么着都不行,怎么做都不对。当然,能得毛公子认可,实在是凤毛麟角,吉光片羽。
“同学?看年纪有点不太像啊!”于根顺很善意地抬手去拍毛无邪的肩膀。毛无邪对考妣哀荣的超常重视,也得到了于根顺的认可。
于根顺其实也有他的邪性。事父母至孝的人,坏不到哪里去的。即使再坏,又与爷有何干系?
毛无邪却大叫一声,后退了两步,“顺子哥,您省着点儿吧……”我这两只手还都疼着呢!一个透明,一个不透明。
“嗯。他比我大三岁。我上一年级时,他上四年级。我上二年级时,他上四年级。我上三年级时,他上五年级。我上六年级时,我们同班。我是班长,他是差生。”楚楠很严肃地讲述了一段弥足珍贵的同学史。
“我这人的优点就是基础打得牢!”毛无邪得意地一挺胸。众人哄堂大笑,以前没觉得毛公子有这么可爱的。
楚楠到沧海上中学后,和老同学失去联系。高中时又回首都,毕竟和毛无邪等人住在一个大院里,有时候也一起吃个饭。楚楠大学毕业后,负气谪戍藏马山,没有通知任何人。如今异地重逢,自然要做个东道。
其余七人都跟着毛无邪讨生活,当然也要跟上。经历了一番风雨,气氛倒是和谐。
放下石阶路这一团乱麻,于根顺先陪着毛无邪等人吃饭。
席间方知,毛无邪的父母均是革命烈士,牺牲于越南。
其父是某师侦察连连长,深入敌后,亲手捕俘十四人,毙敌无数。牺牲在路边一奄奄一息的越南老妪枪下。
其母是某师政治部电影队队长,在一次执行押解战俘的任务途中,遭遇敌人伏击,不幸中弹,汽车起火。除了一段肠子,其它部分烧成灰烬。
父母双亡时,毛无邪年仅三岁,由外公抚养长大。外公是一位威名赫赫的将军,和楚楠的爷爷是生死之交……
“我向你道歉。”于根顺端起酒杯,郑重地说,“令尊令堂大人,是英雄!”
“我父母当然是英雄。但你不用道歉。我让他们蒙羞。”毛无邪也端起酒杯,两人对饮一杯,“我外公革命一生,指挥过千军万马,亲手杀过日本人,杀过美国人,杀过印度人。越南人不能亲自杀了,就把独生女儿和女婿送了过去。死在异国他乡。尸骨无存。”
“从懂事起,我就恨我外公。我妈妈只是总政的一名普通干事,根本不用上前线。”毛无邪表情淡淡的,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外公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干什么。不让我干什么,我就偏干什么。怎么能让他生气,我就来什么。小学我念了十年,比校长资格都老。新来的老师找我打听秘辛。”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闯了多少祸。如果我被人欺负了,我外公一定替我找回场子,不怕拼老命。如果我欺负了别人,我外公会悄悄地替我道歉,赔偿弥补,老脸都丢光了。但我仍不解恨。我觉得他不配有亲人,根本没良心,要脸干什么?我觉得全世界都欠了我,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就我没有。”
“长大以后,我仍然不肯原谅他,但这并不妨碍我捞钱。我外公有许多老部下,我父亲也有许多老战友,不少人身居高位。所以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也没有我捅不起的窟窿。”
“我从未怕过什么。今天却真正感到,死亡离我如此之近。”
“我一边吃奶一边骂娘。当然也有人当面求我,背后骂我。但我懒得计较,甚至懒得去想。有本事你在我跟前骂一句?从来没有。但今天有人骂了,不但骂我,还骂我的父母。指着我的鼻子。是你,顺子哥。”
“瞬间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其实也不是很多,归根结蒂就是一点,我毛无邪是个混蛋。”
“原来这个世界根本无法报复,我只是在折磨自己。还有,令我父母蒙羞。”
毛无邪淡淡讲完,微笑了一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于根顺也默默地陪了一杯。桌上诸人都悄无声息,或者是在想自己的童年?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人生轨迹,起点不由自己选择。
老天爷随便给你派了一把牌,你只能用这把牌来打天下。
和这把牌过不去,你只是一个笑话……
“这酒不错!男人喝的酒!”毛无邪突然放声大笑,眼泪都笑下来了。
平生第一次,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当众讲了出来。放下包袱,浑身轻松。或许,这也是毛无邪第一次正视自己。还有一个第一次,毛无邪也会关心别人的心情,“大家吃好喝好,别为了我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搅了大家的兴哈!”
“藏马山土产,纯粮原浆,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于根顺笑着陪了一杯。藏马山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夸藏马山的人,当然是好人。“但好东西却卖不出去,只在本地才有市场。”于根顺并不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毛公子,顺子哥,也许明哲可以帮点小忙?”汪明哲坐在毛无邪的左首,兴致勃勃地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