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宿舍楼是产权明确的商品房,不能白给,而是要出资购买。至于价格嘛,那就得商量一下了。关于宿舍楼的条款,不出现在与开发商的合同中。此条建议,也不出现在今天的会议纪要中。
王思平慢条斯理地表述完毕,双手捧着茶杯,低头认真地喝茶,好像一切再与他无关。袁煌虢以降的一众委员,一时间也在认真消化。只有陈平蛟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陈平蛟是县委组织部农村组织科科长出身,正科已经两年多了,本来谋的是风管委书记或者主任位置,调个副处。结果,组织部长秦竺毕竟官小,虽然和县委书记钱树志好到穿一条裤子,到底也不是一副身子。再者说来,陈平蛟和秦竺穿一条裤子,秦竺和钱树志穿一条裤子,但此事并不能递归,还是隔了一层裤子。
谋上位不成,陈平蛟本有退意。农村组织科负责基层组织建设,多好的衙门,何必到下边来吹凉风?再者说来,老婆孩子都在平阳,天天两头跑也不是个事。
没承想,上没上成,退也退不成。一位来自省委组织部的年轻人顶替了陈平蛟的职务。这年轻人名叫吕谦,硕士毕业没两年,嘴上一圈绒毛。在秦竺的亲自陪同下,陈平蛟毕恭毕敬地和吕谦进行了交接。
回头秦竺叹口气说,毕竟是下基层任职,要想更上一层楼,一定要经过这道历练。先下去干着,过一阵子我就把你调上来!
陈平蛟当即表达了感恩戴德,说全凭部长安排。心里却在想,吕谦下放和自己谋上位,到底是孰先孰后?孰因孰果?意料之外还是设计之中?
可是,知道底细又如何?陈平蛟还是到藏马山上了任,虽然是身在曹营身在汉。
在陈平蛟看来,王思平的计划想得挺美,时机却不太好。搭车盖个办公室乃至宿舍楼,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平阳房价刚刚起步,不过在千元左右,远低于相邻的莱州,应该有较大上升空间,何时上升却是无法预计。
而藏马山远在天边,本地消费能力有限,如何吸引外地投资购买,无疑是个大问题。房价更是要比平阳低个三四成。而开发两三平方公里的商品住宅,具体需要多大投入,陈平蛟并没有概念,但肯定不是个小数。
巨大投资在前,前景不明朗在后,上哪找个冤大头去?
再者说来,如果找到冤大头,要是平阳房价飞涨,带动地价飞涨,藏马山不是亏个底掉?
当然,陈平蛟不过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并不愿跳出来泼这个冷水。尤其是看着诸位同事两眼放光,都等着空手套白狼。乡镇干部就是乡镇干部啊,沐猴而冠,顶多是个山大王。再者说来,藏马山如何,又关哥什么事了?哥就是个打酱油的。
“地卖出去了,办公楼盖起来了,拿什么来建学校?拿什么来建医院?谁家没孩子,谁又是不会生病的?”
陈平蛟没有吱声,却有人沉不住气。说话的是于根顺,梗着脖子将强硬进行到底,不怕和一屋子人拼了老命。
“学校会有的。开发商想卖个好价钱,自然要考虑配套环境。不但会有中小学,还会有幼儿园,至少是比照平阳标准。”王思平仍是四平八稳,语气中却也多少有些不屑。
回过味来以后,王思平脸上又堆了些笑,“于主任分管教育工作,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医疗卫生事业,还是单局长多考虑一些比较合适。”
王思平最后的语气不冷不热,并没有看于根顺,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单先森,经济社会发展局嘛。
单先森悄然看了看袁煌虢,却没找到什么指示,也就毫不客气地开口说道,“两个卫生院的医疗服务能力,已经能够满足两个街道办十五万人口的需求。更高的医疗卫生服务水平,是藏马山的长期发展目标。”
“不行,我还要建设中心商务区,以优惠价格出租给各地投资者。我前面联系的首都完美时空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已经确定来藏投资动画制作。”于根顺好像就是要把这事儿给搅合黄了。
“于部长是不是准备把经济社会发展局的工作包圆了?”单先森果然大为不满。
“藏马山本来也没有什么发展局!”于根顺却是针锋相对,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之意,倒是把单先森给吓得讷讷不敢言。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袁煌虢居中调停,既不偏向单先森,也不偏向于根顺,“对于王主任的建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会议室中的气氛不太好,一时间有些冷场。
“那就同意修建一条贯通藏马和藏东两办的公路。原则同意中心城区建设规划,建管局协同经发局,在王思平同志的指导下拟定详细规划。”袁煌虢严肃地宣布了会议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