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宣和,各藩王携眷来朝,普天同庆。
帝虽颁布旨意,大赦天下,但谋逆却不在此列。
因此,楚王谋反一案之中,贵妃吴氏的娘家,及原来户部尚书胡家,皆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家产抄入国库,成年男子斩首示众,稚子与妇人皆流放三千里,另有依附若干官员,也有抄家斩首的,也有流放充军的,处罚不一,依罪行轻重而量刑。
承宗帝这一番杀伐决断,带来朝堂上一番血雨腥风,另有空置官位若干,皆教他安排了自己旧年东宫心腹。此刻安插官员,比之当初太子监国名正言顺的多。
柳厚自参加完新帝登基大典,虽告病在家,只道身子还未养好,但三不五时,便会召进宫中去议事。
司马策倒不逼他日日上朝,只三日小朝会,七日大朝会必得参加,又下赐若干药补之物,以示恩典。
新帝登基之时,京郊大营严命以待,待得新帝顺利登基,薛寒云得了半月的假期,途中便遇上了等在半道上的司马瑜。
司马瑜来京多时,打听到了薛柳二人成亲的宅子,却听得家中老仆道主家夫妇皆住在相国府,他身份敏感,若公然与朝中大臣结交,况又是当朝丞相,怕引来司马策的忌惮,便日日让咸富守在京郊大营往相国府的必经酒楼里,总算教他等到了轮休的薛寒云。
司马瑜虽生成了个万事随心的性子,但到底是蜀王教导长大,眼下到了天子脚下,该防备的便处处防备,倒也不再找人比武论文,又因其中有谢弘带领,跟着一帮公候府里的少年们,及各藩王世子在京中花天酒地,玩的花样更是举不胜数。
薛寒云被咸富拉进酒楼,不多时,司马瑜便从楼上雅间下来了,一身的脂粉味儿呛人,脖颈领子之上,好几处印着脂红印子,直瞧的薛寒云大皱其眉:“殿下年纪尚幼,理应顾惜身子……”他自己如今还未经房事,这小子竟然已经在外花天酒地了……委实教他瞧不过眼。
司马瑜见他嫌弃自己这一身脂粉味儿,遂故意往他身边蹭:“这么久不见,让我与薛兄好生亲香亲香……”硬挨着他坐了下来。
咸富在旁偷笑,又怕薛寒云将司马瑜归类为纨绔一类,忙忙解释:“我家世子来京里,不比在别的地方……与那些小公爷小候爷们相聚,也不好见人就去比武,这些日子已经憋了一肚子燥火了……”
这种没天没日的应酬,极不合司马瑜的脾性,他每每回到京中府邸,便暴躁不已。
新帝如何,薛寒云肚里已有计量,听得咸富这话,见得司马瑜笑起来还是一团孩子气,却已知防备帝心,心中暗叹,皇室宗亲皆不好当,又道:“莫非谢弘在上面?”
司马瑜惊奇:“你怎的知道?”
薛寒云轻笑:“他最是胡闹,你且别跟着他学。”
这小子虽然被罗老将军府上众位师兄师姐收拾过,三不五时还要在外面胭脂阵里走上一遭,如今来了这么多表兄弟们,他若极力招待起来,不知道得玩多少花样儿。
薛寒云虽未参加过这些公候小爷们的宴席,却早有耳闻。
司马瑜在他面前原是想装的老辣些的,这会见他一副平常之态,这才坐的离他远了些,皱着眉头一叠声要茶水,“这位谢表兄听说与薛兄师出同门?”
他原想着与薛寒云同门的,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寻个机会好与谢弘比试比试,只是见谢弘那副纨绔作派,便先倒了胃口,还未提起过这事。
薛寒云深知司马瑜这爱武成痴的性子,连忙劝他:“谢师弟拜师,乃是昭阳公主前去求了罗老将军的,老将军推脱不过,这才收了他……却不比别的师兄弟们,是自小就跟着老将军习武的……”
司马瑜这才收起了欲同谢弘比武的念头,却又对旁人倍感兴趣:“薛兄那帮师兄弟们如何?”要是寻个机会比上一回才好。
薛寒云知他天性好武,想了个主意,便道:“林先生住在京郊,又是当世大儒,与皇家王爷公主们也有几分交情,不如请蜀王带着世子去先生书斋跑上两趟,待我那帮师兄弟们有空了,便带了他们过去,偶遇之下,比试一二也是极为正常之事。”
司马瑜连连道:“使得使得,这个主意极好。”
二人正说着,已听得外面有人喧哗:“瑜表弟……瑜表弟……”小二在外面阻拦,都未曾拦住,谢弘已闯了进来:“可是表弟在这房里藏了什么美人不成,离席这半日还未回……”猛然抬头,瞧见薛寒云那张冰霜砌雪的面孔来,酒意顿散。
——他这是在师兄手底下吃的亏多了,学乖了。
“薛……薛师兄……”
谢弘这次是真恨自己这张嘴,无缘无故将薛师兄比作了美人……回头说不定又逃不了一顿好打。
昭阳公主原本宠爱这幼子是出了名的,只是自第一次谢弘一脸青肿的从罗将军府上回来,她气急败坏要去寻罗老将军算帐,好生生一个孩儿送了去,回来却成了个猪头模样,这哪里是去学武?分明是上门讨打去了!
哪知道向来敦厚好气性的驸马谢长安却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当初是你要将儿子送去学武,如今磕了碰了,便要上门去寻老将军的不是,当学武是喝酒取乐?不带回一身伤难道要带回一身脂粉香?”
昭阳公主人虽跋扈,与驸马却多年夫妻,着实恩爱。
谢长安人生的儒雅俊美,自与公主成亲,便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