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杨天佑和杨骏再□对,逃脱之策最终还是按照杨戬的说法定了下来,两人第二日便启程离开杨府,前去蜀州灌江口躲避[注1]校园全能高手。与之同行的,还有小竹妖。
半个月后,杨府。
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如今已是五月时节,杨府后院东北角的那片桃花林子早已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红绡,只枝繁叶茂的桃树林隐隐约约还浸染着前些日子里的花香。
柳枝轻垂,后院池塘边的□仿佛随着微微荡漾的波痕飘散了开去,翠绿的枝叶正茂盛地伸展着,竟生生遮蔽了一方日月。
杨戬斜倚着竹木躺椅懒懒地斜躺在水榭亭中,细长的手指轻轻捻着竹片儿穿成的书简,身上盖了件毛绒的鹅黄披风,瞧见天羽端着果子走过来,便弃了书简,撑身坐了起来。
“这是今儿我上街新买的果子,新鲜着呢。”天羽顺手把果盘搁在椅子边儿的石桌上,抬眼瞧见杨戬正半撑起胳膊斜靠着椅子背,鹅黄的披风滑落在地,露出了里面那件素白的锦缎衫子。
因着天气转暖,杨戬把身上的衣衫解开了大半,故而这件锦缎衫子也是半敞着,有些凌乱。杨戬先是一怔,接着大窘,连忙伸手去捞那件滑落到地的披风,如玉的脸红透了耳根。
天羽瞧着他手足无措的表情,一点点的红晕在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晕染开,仿佛美玉搁在大红的绸缎上,忍不住抿嘴儿笑起来:“世人都道天仙美,若是有人瞧见眼前这副美景儿,只怕是月宫里那位广寒仙子都要让位了罢。”
话音落下,杨戬面色愈加羞赧,眉眼间却淡淡地染了几分气恼。他迅速收拾好凌乱的锦缎衫子,拉起鹅黄披风系在身上,斜挑着眉尖冷冷盯了眼言笑晏晏的人:“公主倒真是有闲情逸致。”
“哎,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表姐,不要总是公主公主地叫,真不可爱。”天羽倒是不着恼,仍是笑眯眯地把果子盘推到他面前,转开话题道:“对了,你昨儿是不是收到他们传来的信了?他们可都平安?”
离天庭发兵的日子越来越近,杨戬虽然表面上仍然与往常没什么两样,日子也如先前一般平平淡淡,但她心里清楚,现在越是平静,来日的波涛也会越凶猛。
“一切尚且平安无虞。”杨戬闻声点点头,剥开一枚荔枝细细地咬着吃。
甘甜的汁水顺着舌尖滑入腹中,果然清凉爽口。
天羽听他声音微显沉闷,心知定是挂念亲人安危,一时也沉默下来,想起瑶姬至今未归,不由心下惴惴,半晌才终是问道:“姑姑究竟出门做什么事去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杨戬闻言没说话,剥着新鲜荔枝的手却微微顿了顿,隔了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母亲原是去天庭弄清楚我身上的法力究竟是如何解开的……”
话音未落,就见池塘旁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上匆匆忙忙赶来个熟悉的身影。
翠儿快步疾行,衣袂被耳畔刮过的风哗啦啦吹得直响,远远看见坐在水榭亭中观景的两人,连忙边招手边扬声禀报:“二公子,表、表小姐,大,大事不好了!你,你们快出、出门看看吧!”
尾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飘过一层阴云,冷风乍起,如镜的水面刹那间漾起层层波痕。
“这是……”天羽脸色煞白,哆嗦着手指朝西北的天空一指。
滚滚黑云如同翻滚的海浪,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一层一层地翻涌上来,仿佛被浓墨泼染了一般,阴风阵阵,悬挂在水榭亭四角的走马灯被卷起的冷风吹得四下摇摆,撞击着檐角,发出“啪啪”的声响。
池塘中央新移栽的白莲折断成两半,漂浮在水面的新长出来的荷叶被风切割得像破败的棉絮,零零星星地散落在水面,随着渐渐汹涌起来的水波上下起伏。
风中隐隐夹杂着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的轰鸣。
杨戬仍是稳稳地斜躺在竹椅上,剥着荔枝的手指白莹莹地彷如美玉,衬着妖艳如血的荔枝壳,愈发显得瘦削却骨感有力。
鹅黄的披风被愈发凛冽起来的狂风吹得哗啦啦轻响,锦缎衫子随风翻飞。他斜挑着眉尖静静地向天羽所指的方向瞥了眼,又平平淡淡地垂下眼来。
风停云散,几乎同时,整个水榭亭已被近百个银甲银铠手执长矛的天兵团团围住。
离水榭几十步远的小院中央,一人赤发金甲,手拿金轮,眉目俊朗中带着肃杀,身形修长而健硕,正是王母钦点大将大金乌。
他冷冷扫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的人,暗暗皱眉:“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杨戬面无表情地从躺椅上站起身,纯黑的靴子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发出“啪嗒啪嗒”地轻响。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水榭亭,直到离大金乌不过数十步才停下。
“走了。”
平平静静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惧意,淡淡地透着几分清冷疏离,就像间或拂过的风,沾染了几分池塘特有的馨香。
大金乌怀疑地看着他,眉梢拧得更深,招手叫过身后的天兵:“给我搜!”
“我看谁敢?!”天羽见状连忙跟着出了水榭亭,拦住想要搜查的天兵。
大金乌面色阴沉地瞥她一眼,根本不为所动:“我奉玉帝圣旨剿灭杨家满门,除瑶姬之外,其余众人皆就地正法!难道你要抗旨?”
“你胡说!”天羽急得脸发白,大着胆子吼回去:“父皇根本不可能下这种圣旨!你是奉了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