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顿了顿,端起茶水杯喝了一口,续道:“而且,昨天守在寝宫外头执勤的守卫们都说,三更天刚过的时候,寝宫上空的天忽然变成了七彩的霞光,然后有一道金光从墙上的瓦缝钻到宫殿里面去了,再接着没过多久,里面就传出那妃子的惨叫和王上的疯笑了。”
七彩霞光?
杨戬不由一怔,莫非是……
上辈子他虽然不清楚当年的封神之战究竟因何而起,但现在想想应该与女娲有脱不开的关系,这道七彩霞光,极有可能就是……
——不对!上一世……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距离殷商灭亡明明还有几百年的时间……
他倏地一震,端在手中的杯盏险些滑落到地。
明明距离杨家灭门过去只有几年的时光,正当是殷商欣欣向荣开始起步的时刻,怎么会……
“齐威,你方才说的,朝歌现在的王,是谁?”
“帝辛啊。”齐威闻言瞥了他一眼,狐疑地蹙了蹙眉,“有什么不对么?”
“你确定是帝辛?”杨戬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捏着杯盏的手骨节泛白,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得清上面跃动的青筋,“不是成汤么?”
“成汤?”齐威不解地眨了眨眼,看着杨戬的目光有些诡异,“那可是殷商王朝的老祖宗啊,这都过去六百多年啦!喂,你不会真的是烧糊涂了吧?”
——过去了六百多年?!
杨戬眸光一沉,黑亮的眼紧紧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半晌,手腕忽然蓦地一转,墨扇刹那间化作神兵,配着白衣飘飞,整个人已冷冷站在了厅堂正中。
“你不是齐威。”
细长的指尖紧紧贴在三尖刀冰冷的把柄上,他斜挑着眉眼冷冷勾了勾唇角:“你——究竟是谁?”
***
“事情布置得怎么样了?”
王母斜靠在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小榻上,微微蜷了胳膊撑着下巴,琉璃似的凤眸幽幽地注视着殿中那道翩跹起舞的身影,口中的话,却是对一旁执杯换盏的青鸾所说。
“一切如娘娘所说。”青鸾点头应了,帮忙将空掉的杯盏斟满,“不过,那个孩子又心思缜密,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幽幽的茶香弥漫开来,混合着空气中浅浅的荷花香气,愈发地令人陶醉。清浅的水滴沿着壶口滑落下来,仿佛涓涓细流,流淌到晶莹剔透的杯盏中,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连同其中漂浮的茶梗,都好似一叶扁舟,随着波纹上下起伏重生之执子之手。
王母笑而不语,只轻轻咬了颗葡萄,静静地看着舞池中央欢快跃动的人影。
铮铮乐声,混合着愈来愈密集的鼓点,宛若昆山玉碎的激越。
牡丹娇美似花的脸上浮现出细细的汗珠,舞动的红绸却愈发热烈起来,火红的裙摆被旋转着的风扬起,折叠成惑人的弧线。
“青鸾,你说……那孩子发现以后……会怎么做?”
王母幽幽叹息了声,指尖轻轻地沿着尖细的下巴来回摩挲,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兴奋地两眼都能看到光亮,“本宫真的很好奇,咒术一旦破灭,一切都会回到施咒前的那一刻……他会怎么做呢?”
“娘娘大可以放心。”青鸾摇摇头,跪坐在小榻一旁,细心地替她揉捏压麻了的腿,“奴婢花了这么大力气,为的就是帮助娘娘实现心愿,怎么会让这一切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便是发生了,尚未发生的,自然也不曾发生。”
“哦?”王母挑了挑眉,“本宫记得,这咒术是自他们离开桃山水牢才开始准备布置的,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
“神仙的法术只会对凡间的东西才能产生影响,凡是跟天界仙境有关的,俱都无用。他们曾有将近两个月的时日都待在昆仑仙山,奴婢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动不得玉虚宫的东西……”
王母闻言没说话,轻轻嗯了声,唇角却如有似无地勾出道浅浅弧度。
——这样也好,她当初要青鸾布置这场幻术,要的本来就不是让一切回归原点,而是幻术被杨戬破除的刹那在三界引起的动荡。
“不过……”青鸾又复皱起了眉,“齐威和那个什么韶峰似乎也非平常凡人,尤其是那个齐威,当日不仅能够承受得住娘娘的元神,而且事后居然还留有模糊的记忆,奴婢担心……”
“这个你倒是无需担心。”王母轻轻笑了笑,目光从舞池中牡丹的热舞转到一侧的莲池,“看到那株白莲了?”
“嗯?”青鸾不解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幽香弥漫,像是四周飘散的雾,隐隐约约地,若有还无。影影绰绰间,似有花瓣露出头角,衬着墨绿的叶,宛似舞女的裙裾,娉婷婉约。
“感觉如何?”王母抿了抿唇,“并蒂莲开,魂魄化而为人,一白一黑。”
青莲不由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难道他们两个人居然会是……
不,仙凡有别,若是仙魂,当初就不可能轻易地被王母占去了身体……
她狐疑地眨了眨眼,盯着那株白莲的目光中隐约透着几分复杂难辨。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