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虹再次去看梅子灵时,梅子灵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训练场上发呆,训练场很空旷,她的身影在空荡荡的训练场里显的渺小而孤单,夏天虹看着有些心疼,她走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梅子灵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梅子灵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也没说话,夏天虹也不开口,她已经五十多岁了,早已经看透了人心,也能明白人生中那些无解的痛苦,这些苦痛不是几句话就能劝慰的,也不是强作的欢颜能抹去的,许多时候只能自己去默默的品味,化解。
一如梅子灵这样,许多的道理她不明白嘛?不,她很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道理跟经历到底是不一样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了解她心里的每一点苦恼。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夕阳西下,从大窗户里看着落日余晖,梅子灵忽然说:“我特别想去流浪。”
“为什么”
“只有一个人,走在路上,什么都不去想,看遍天下的景致,等走不动的时候,倒下去就是世界的尽头。”
夏天虹笑起来,说:“可明明还没到尽头。”
梅子灵却说:“你什么也别说,我也不想听,她心里有我,就该自己讲给我听。”
夏天虹还是笑,说:“可你都不肯见她。”
夏天虹的手机又响起来了,清脆的铃声响个不停,夏天虹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陌生电话,我猜的没错的话,因该是梅立打来的,接吗?”
梅子灵说:“你告诉她我在你这就行了。”
夏天虹依言接了电话,告诉梅立梅子灵在她这里,梅立松口气,说:“阿姨你别让妈妈乱跑了,她现在都快精神分裂了。”
梅子灵听说,哭笑不得,夏天虹说:“你看看,孩子都担心成这样了,别闹脾气了。”
梅子灵说:“我不是闹脾气,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你说小立吧,她现在长的跟杜央越来越像了,有时候看到她,我就想起杜央,心里就不好过,估计她也看的出来,所以有时候她自己就不安,好像她做错什么事了一样,我看着又心疼,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可我又觉得我走出这个坎,跟她也没法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夏天虹闻言,说:“这样对孩子不公平。”
“我知道,可就是调整不过来。”梅子灵轻轻叹了口气。夏天虹却在这时很突然的说:“如果你跟林芳菲分手,下一个交往人选能不能考虑我?”
梅子灵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当年她万分渴望能够跟夏天虹在一起,可是最终不能如愿,现在这件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曾经的暗恋情怀了,夏天虹居然突然表白了。她错愕的说:“你不是有很多顾虑嘛?”
夏天虹说:“再有几年我就退休了,等一退休,谁还管我?无官一身轻,就能过自己的生活了。”梅子灵沉吟半响,说:“可是我就算是跟芳菲分手了,恐怕也没有力气去爱人了。”
“那就搭伴过日子,都老了,我五十多了,你也四十多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的。”
梅子灵笑了起来,想了想说:“是啊,都老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爱不动了,凑合搭伴过日子倒是可以考虑以一下,不过我还没决定跟菲菲分手呢。”
夏天虹还是很淡然,说:“那就当我是备胎好了,有备而无患嘛。”
梅子灵笑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的精神领袖,良师益友。”
不过梅子灵还是不肯见林芳菲,林芳菲有些心焦,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善茬,找不到梅子灵,她就盯梢夏天虹,夏天虹平时两点一线,极少外出,平常的外出活动实在不多,再加上她外出一般身边都会有安全人员跟着,如果她是只身外出的话,只能说明,她就是去见梅子灵的。
所以林芳菲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梅子灵的落脚之处。
梅子灵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很无聊,每天无所事事,用自己带的手提电脑刷刷网页,听听音乐外,就没什么事情可干了,于是又重拾许久不曾做过的冥想练习起来。
这曾经是她致胜的法宝,每次出任务之前,她都会放一些轻缓安静的音乐做冥想练习,冥想又叫内观,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放松身心,在放任思绪随意飘散时,更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内心,更能让一个人平静下来,摒除心浮气躁,获得内心的宁静。
这也是梅子灵能成为“枪神”重要原因,技是术所有人都能练的,掌握的再娴熟也无非那些东西,区分优劣的关键要素却是握枪的人的心理素质,超乎寻常的发挥不是因为过人的眼里,而是绝对放松和宁静的心态。
音乐轻轻响在耳边,梅子灵放任自己的思绪在音乐中飘飞,从童年到现状,无数的经历在她眼飘过,林芳菲的脸,梅立的脸,都在眼前,还有杜央,有烽烟战火,有生离死别,曾经眼睁睁死在身边的战友。
可是她就是无法回忆起父母去世时的一幕,那一幕就像是被清除了,让她无法回忆起分毫,她只是很明白的知道曾经发生了这件事而已。
梅子灵孤独的行走在自己黑暗的世界中,试图把那些记忆找寻出来,最后却发现,她还是无法正视那场惨剧,没有回忆,是因为她不想回忆,于是大脑把那些记忆封存了起来,她在自欺欺人,她始终在孤独的行走,所以当她面对自己的内心的时候,这种孤独如深潭死水一样,将她深深淹没。
梅子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