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门响。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光光的脑瓜顶上留着一撮巴掌大的头发,一双圆溜溜眼睛在脸上乱转,一对小八字眉挂在上面,显得滑稽有趣。
男孩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来到姚可心面前,歪着头,好奇的看着她:“咦,谁欺负你了?”
姚可心正想得出神,听到声音,忙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转头一看,是个小光头,正用一对黑眼睛,盯着她的脸在瞅。
姚可心伸手揪了揪小男孩头顶那撮头发,笑了笑。
“我叫小升!”小男孩用洪亮的声音说着,“住在那边!”小升用手指着一个方向,然后眨吧了两下眼睛:“你是哪个?”
正在这时,张妈端着个食盘进屋来,看到小升就叫了起来:“你这个小皮猴,谁叫你进来的?”说着就揪上小升的耳朵,小升痛的大叫:“张大娘,疼啊,我是来找大力哥的,院里没人,就进来了。”张妈放开手,用食指戳了小升脑门儿一下“不懂规矩的小皮猴,下次不许了。”
小升用手揉着发红的耳朵嘟囔着:“耳朵都快揪掉了,哪里还敢有下回。”
张妈笑着瞪了小升一眼:“你这个小皮猴,四处野惯了,蔡婆子也不好好教教,眼看都大了,以后怎么和你父母一起出去当差。”
小升撇了撇嘴:“大力哥在不在?我找他有要紧事。”
张妈不理他,转头向姚可心说道:“这是街里蔡婆子的孙子,父母出去给人当差,就把这个小皮猴留在家里。”
姚可心看着这一老一小斗嘴,点头笑了笑。
“他们说我抢了他们的小木马,不带我玩儿”小升从怀里拿出一个粗陋的小木马,拿到姚可心和张妈面前炫耀地晃动。“我找大力哥哥,帮我在上面刻上我的名字,看以后谁还敢说不是我的。”
张妈自顾自的做着活儿,头也不抬的说:“你大力哥还没回来,也没工夫管你这闲事,赶快回家去,当心你奶奶揭了你的皮。”
“哼,我去找鹦儿姐姐”说着,小升一溜烟儿的跑出屋去。
“这个小皮猴,越来越霸道了,和他奶奶蔡婆子越来越象了。”张妈扶着姚可心坐好,把食盘端过来,舀了一勺粥,用嘴吹了吹,送到姚可心的面前喂她,姚可心顺从的一口一口的吃着,然后,听着张妈说的一些闲话。
姚可心有一搭没一搭的当听众,可心里却在思考,她现在虽然病了,可将来治好了,总要找条出路。自己唯一能糊口的本事,也就是医术上的造诣了,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会接受一个女子行医么?今后生存问题,反倒是眼前姚可心最关注的事情。
有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不管在任何世界,都是绝对的真理。
每天用的药,吃的饭,全是需要钱,张妈和鹦儿虽然生活过得去,但也不是很富裕。自已身上还有两三件首饰,看着好象蛮值钱,估计找家银楼之类的,也能卖出点银子来,用这些钱做点什么,到时要好好筹谋下。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鹦儿的声音,好象在与别人争执。
“这一大早的,是谁呀?”说着张妈放下碗,“小姐,我先去外面看看。”起身推门出去查看。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不一会,张妈脸色不好的走了进来,面带迟疑的对姚可心说:“小姐,是董府来的人在外面,说要给小姐传话,刚才是鹦儿拦着,不让她们进来,可她们就是不依,非要见小姐的面。”然后恨恨的道:“肯定是那个柳氏,如今都到这样的地步,她还来使人来生事。”
姚可心唉了一口气,该来的躲不过,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她点头示意,叫张妈把人带进来回话。
少时,一个穿着簇新大褂的女人走进来,约莫30来岁,梳着一个整整齐齐的妇人髻,上面抹了不少头油,光光溜溜倍亮儿,苍蝇站上都能打滑,髻上别了枚赤金簪。
刚进屋,这妇人便用一双三角眼,大咧咧四下里寻摸,扫了一圈屋内的摆设,神情散慢的拿出个帕子抖了抖,捂在鼻子上,才开始打量坐在床上的姚可心,像是刚发现她似的,拿腔拿调的笑道:“哟,这不是大小姐嘛,看看,这么长时间不见,还真认不出来了呢。”
紧随着进来的鹦儿,脸拉了下来:“王瑞家的,大小姐是主子,你还有没有当下人的规矩,礼也不知道行一个,董府的主子就是这样教你的嘛?”
王瑞媳妇很不服气:“你一个出府的丫头,还没有教导我的资格。”然后,还是草草的行了一个礼,小声哼道:“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都扫地出门了,还摆什么主子的款儿。”
鹦儿气得脸色发青,想上前理论,张妈一旁伸手拦住她,冷冷冲着王瑞媳妇说:“大小姐身子不好,大夫说了,还要仔细养病,你有什么话赶快回明吧。”
王瑞媳妇听完,笑的得意:“是我们夫人心慈,明事理,也是怜惜大小姐,所以特地才叫我过来传话的。”
说完,转身冲着姚可心说道:“大小姐,我们夫人今天叫我过来传话,同时也是送东西给您。”说着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想递到姚可心手里,鹦儿健步向前,从她手里抢过信,恭敬的捧到姚可心面前。然后站在姚可心身旁。
姚可心打开信看了一眼,嘴角微颤了一下,真长见识啊,居然是封休书。
休书上写:因董氏犯七出之条,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