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学院老师的办公室一般都在系馆三楼校园全能高手。
学校上午一共有两大节课,两节课中间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多老师趁这个时间都会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顾长熙的课是第一节。我和董白白灰溜溜地跟在他后面,这个点回系馆,肯定在会在三楼碰见许多老师,于是寻了个借口,尿遁了一会儿,才拖拖拉拉地走向他的办公室。
顾长熙的办公室在305,很小,向阳,窗前种着几盆绿油油的盆栽。两张老式办公桌子面对面摆放着,显然对面还有一位老师,不过不在。
他见我们来了,便示意我们随便找椅子坐下。
我和白白互换了下眼神,顺从地坐下。
沉默少许后,他双手十指交叉相握,搁在桌上,道:“你们俩都是大三的?”
我心想我昨晚不就告诉你了么。
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俩低眉顺目地“嗯”了一声。
“哪个班的?”
“一班。”我说。
闻言他忽然看着对面的空桌,意思不明地笑了一笑。
“怎么想起来选大二的课?”他又问。
“学分不够。”我老老实实回答。
“你呢?”他问白白。
我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暗示她千万不能说实话。哪个老师知道学生选他的课,不过是为了陪同学好玩而已,都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可白白这个同学实在是太实在了,她眨着小鹿般无辜的眼神,伸出一根葱般的玉指,指了指我:“陪她。”
当时我就想蹬地而起,扑向顾长熙的双腿,表示自己的清白:“老师,我根本都不认识她!”
果然,顾长熙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很好。你们感情倒是很好嘛——”
“不是的,”我赶紧替白白补充道,“白白同学其实是想来学点知识,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是么,那你呢?”
“我当然也是啊。”我把头点得如捣蒜一般。
“那么好,”顾长熙朝我展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松手指了指桌上一片纸,“你来说说,从我的课堂上,你学到了什么,会让你觉得理想中的家竟是天坛。”
终于转入正题了。
其实我和白白来之前就已经知道,顾长熙肯定知道我俩根本没有去听课,论文也是随便当的,所以早就准备好被他劈头盖脸大骂一顿然后回去重写的心态了。可是没想到,这厮却有点得理不饶人,非要在那里装傻。
我想起之前看过一个视频,是一只猫抓住了老鼠,却不给它一个痛快。猫一松手,老鼠就跑,然后又把它抓回来,然后又放,又抓……
我此刻就觉得自己是那只会被玩死的老鼠。
我怎么知道家是天坛那模样,文章又不是我写的!
痛定思痛,沉思片刻,我忽然仰头问对面那人:“顾老师,您知道为什么我大二会少学分么?”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避而不答,反而问他问题,稍稍扬眉,一副等我编故事的表情:“哦?为什么?”
“因为,”我垂下头,低低地道:“大二那年,家里出了事情……我有家人,去世了……我不得不赶回去,所以错过了选课的时间……”
“程宁……”董白白握住了我的手。
“去世之后,我心里一直难过,”我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缩着肩膀,“后来您说,题目自定,跟家有关,当时我就想到了天坛……”
“因为,天坛是古代皇帝祭祀祈福的地方,皇帝认为,那里离天最近,可以和上天对话,在我的理解中,那里就是可以触摸到天堂的地方,我的家人,也一定在那里,所以,我心目中的家,就在天坛。”
“因为跟家人在一起,才是家。”
顾长熙在我头顶,久久没有声音。
“顾老师,程宁选这个题目,是有点……独特,但是绝对没有敷衍您的意思,”董白白赶紧趁热打铁,信誓旦旦地道,“因为我们知道,敷衍您,就是敷衍知识,而敷衍知识,到头来还是害了我们自己。”
我抬头偷瞄了一眼顾长熙,见他嘴唇紧抿,似乎有一点动容,目光看着我,好像又没有看着我,神思似乎飘得有点远。
我丢给董白白一个眼神,白白立马会意,用哀求的声音道:“顾老师……”
顾长熙回神,眼波微动,轻叹一下,道:“如果是这样……我之前也不知道……”不过,他继而话锋一转,“那董白白同学,你呢?”
果然姜是老的辣,这么快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董白白也没有料到这么快就又引火上身,面露难色地看了我一眼。
我可以说自己是思念亲人,选了天坛;难道董白白说自己是太想当妃子,所以选了故宫?
我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举起了小白旗:“顾老师,董白白同学的文章,是我帮着写的。”
顾长熙扫了我俩一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笑道:“我这门课,虽然很轻松,也没有考试,期末就交篇论文,但是,结课论文帮着写,就相当于是在考场上作弊,程宁同学,你是想大四的这个时候,再重修一遍这课吗?”
“不是的,顾老师。”我赶紧认错:“我们错了。”
董白白也表明立场:“顾老师,我们再不会这样了,我保证回去重新自己写一篇。”
顾长熙盯着我俩,手指在木桌上似是随意地敲打。他不说话,我看见光从窗户照进来,衬得他面目英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