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慈为郝仁奇怪的行踪头疼了一个晚上,下半夜好容易入睡,却是连梦里的画面也混乱得狠校园全能高手。
一会儿是汤糖跟在郝仁后面巴巴不舍的模样;一会儿是穆芳菲黯然又愤懑地瞪着郝仁的背影的场景;最悚然的莫过于郝仁与某个女人的婚礼。婚礼上,新郎忽然逃下神坛,抓起观众席里的一个女人就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那女人与郝仁都跑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她也才能看清楚那女人的眉眼,这一看之下险些下出毛病来——那女人与自己长得居然一个模样……
她被这断断续续的梦吓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大雪初霁,太阳露出脸来。
简慈撑着没甚精神的眉眼,独自去了青溪镇的公墓区。
冬天的青溪没有了绿树如荫的点缀,显得比往常清冷,墓园里更是一片萧索肃然。
简慈在墓区入口买好了香冥纸钱和一束白菊,一路步行一刻钟才到达外公的墓地。
将墓地简单地清扫后,她点好香烛、摆好祭拜用品,将白菊搁放在墓碑前,然后与从前每次做的一样——连灰也没掸一下就落坐在外公墓碑的背后。
她自以为,这样就是在跟外公背对背聊着天。事实上她更想靠在外公怀里,不过显然对于墓塚来说不合适宜邹。
自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就没少打听从前自家的事,镇上的老人说得最多的便是她外公。
听老乡亲们形容,外公谦和慈祥,是个极有文化底蕴的豁达老人,待人特别温厚真诚。
她三岁前的大部分时候都与外公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外公靠着书院的微薄收入与镇上的接济金养活一个迟暮老人和两个稚童。
听邻里形容,她小时候顶粘外公,可是她对于三岁以前几乎没有任何有形的记忆,更记不起外公的样子——若非是从镇上的一家老报馆里见过外公的照片。
那是份旧报纸的背版下方,五寸左右大小的照片上,外公正把阳光书院里的古书旧籍一撂撂地摊在院子里晒太阳,戴着老式眼镜的脸上,笑得又满足又骄傲。
外公生前最宠爱她的妈妈,自从妈妈因一场事故先外公一步离世后,外公就将一腔宠爱与对女儿的思念全数转移到她身上。她与哥哥年纪相差不过三岁,但外公对她的溺爱程度远超过对哥哥的。
……若非是那年的那场意外,将她与外公、哥哥生生分离,她想,她大概能陪外公更久一些——久到足够她保留回忆,长到即使现在这般年纪也能清楚地回忆起外公的模样。
“外公……”简慈不知道自己的眼眶是什么时候开始热的,她的声音却还算柔和平稳,“那个女人,她可能得了很严重的病……是会死的那种病。我只到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那样洒脱地对待她,我无法当她是个陌生人,更无法……把她视作仇人。”
她低眸,两颗泪珠应声滴下。
她随手捡起腿边的一片枯叶,捏了叶柄,无意识地捻转,
“外公,您会不会生我的气啊?毕竟她当年不声不响地把我从您身边带走,累得您过早离世……可是,她却又很疼我,非常疼我。十几年来,她从没有让我觉得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过。外公,我好难受……她明明间接害死了您,却又让我白白享受了十几年捡来的母爱……我到底是该恨她还是该怜悯她啊……”
她的声音终于哽涩难堪,抱住膝,她将脸蛋伏上膝盖。
远远的,枯朽的矮树丛后,一双眼睛深遂又明亮。
那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与墓碑“对话”的年轻女人,逐渐变得柔和而幽然。
……
半个小时过去,简慈一脸泫然的神色已消散不少。
外公在她的心目中就有这样的力量——在她举步难行、寝食难安的时候,这样静静地指引她的方向:有时候是助她做出一个决定;更多的时候是让她逐渐安宁而冷静。
将白菊的花瓣抓撒在墓碑前,简慈深深地三鞠躬,留恋地垂首片刻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入夜。
简慈上网订好回市的机票,洗了个热水澡后煨上床。
抓起手边的一本书,书面上的一片落叶随风的图让她忽然意识到这两天都没接到沈临风的一个短信。
自两人交往以后,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除非是闹了小别扭。
她心里隐隐泛出一丝难言的忐忑,不难猜想是为了什么。
所以在那些不好的念头有苗头冒出来之前,她赶紧自省——
自己不也是这时候才记起要与沈临风联络的么?又为什么一定非得他来主动联系自己呢?
他们相爱啊。
挑了挑唇角,她坦然了许多,拿出手机给他写短信。
……
半小时过后,她搁下手中的书,揉揉酸胀的眼睛,拿起手机看。
三条短信的发出状态都是成功的,却是至今都没得到一个回复。
这下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生气之余是担心。
调出电话簿快捷键里的第一个号码,拨出,听筒那端的回铃音很快就反馈过来。
$4e00$58f0$ff0c$4e24$58f0……
$516b$58f0……$5341$58f0……
自然挂断。
她再拨过去,提示已关机。
这叫她讶得直接从床上跳下地来——
她拨打的是他的私人电话,她几乎没听过他手机的关机提示。
他曾对她说过:我与你暂时分开的时候,私人手机永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