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回两全之法(六)
镇远府和威震府的门是被半夜敲开的。
威震府的门房喜福,迷迷瞪瞪地披件衣衫,提着一盏灯笼就往东角门走去。
这喜福是霍榷从镇远府里带来的,故而也算是老人了,原先镇远府里的人没他不认得的。
喜福这才把角门一开,就见霍杙的长随陆老六满面汗湿,面色郑重,身后还有一辆下人专用的从车。
陆老六也是认得喜福的,问道:“喜福,你们夫人可歇下了?”
喜福打了个呵欠道:“这还消说,都夜半三更的。”
陆老六忙道:“也真是的,怎么就赶上二爷也不在京的。”
喜福见陆老六脸上显了些许慌张,便问道:“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陆老六道:“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你赶紧往里头传。”说罢,陆老六又回头向那辆从车喊,“广袖,赶紧下来,虽喜福一到进给二夫人回话去。”
广袖?
喜福怔了怔,这才想起,广袖正是宋凤兰的一等心腹丫鬟,这三更半夜的连她都来了,果然是有不得了的事儿了。
想罢,喜福也不敢怠慢,见广袖进了门,喜福让陆老六将门房里的人都叫醒了,就一面给广袖打了灯笼,一面往二门处赶。
随着广袖一路往里,从二门起,威震府的灯火再度点燃,一时间正院里满院灯火。
宫嬷嬷小心在上房外叫醒袁瑶。
值夜的是青雨忙出来小声问道:“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心思重,熬了半宿现下才得好觉,您老怎么这早晚来了?”
宫嬷嬷道:“这一宿怕是那边府里都歇不成了,公爷出事儿了。”
青雨一听这可不得了,才要回屋里回袁瑶去,就听里头袁瑶道:“有事儿进来再说。”
眼下都进了九月下旬了,天儿越见冷了,按说烧个火盆才刚合适,只是还没到开炉节,都不能动的。
青月就翻出一件大氅来,给袁瑶披上,又从衣服里把袁瑶的发丝抽了出来,这才让宫嬷嬷带着人进来。
广袖见袁瑶披着大氅,腿上盖着锦衾,坐靠在床头,广袖忙蹲福,这才道:“回夫人,我们老爷才得的信儿,说二皇子遇刺重伤,公爷保护皇子不力被拿办了。”
“什么?”袁瑶立时就坐了起来,大氅从她肩头滑落。
广袖怕自己说不清楚,又细细说了一遍。
袁瑶咬着嘴唇思忖了片刻后道:“那边府里你们也去说了?”
广袖回道:“我们老爷亲去的。”
“糊涂。”袁瑶不顾夜半的寒意,从床上下来,“那边府里只老太太一人了,老太太知道了也不过是平添了担忧,又有什么用处的。再加上老太太身上原就不好,这事儿让她老人家知道,怎么得了。青月赶紧那牌子去请太医以防未然。”
青月应了话,就忙往外头去。
此时青丝和青梅也起身过来,袁瑶一面让她们赶紧给她梳洗更衣,一面对宫嬷嬷道:“让乔达去打听清楚了,修书连夜给伯爷带去。”
虽明知道伴驾泰山祭天,没有半路回头的道理,可不能不让霍榷知道。
简单绾了发髻穿了衣裳,披件斗篷,袁瑶都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往镇远府里去了。
才到镇远府就听说霍老太君又惊又气,厥过去了,袁瑶心说,“还是迟了,所幸已去请了太医。”
自肺痨好了,霍老太君就搬回寿春堂住去了,袁瑶乘着暖轿直往寿春堂去。
进院子,就见霍杙手足无措的在上房外头朝丫头婆子们大喊着,“赶紧请太医去。”
好不容易霍杙瞧见袁瑶来了,忙道:“弟妹来得正好,赶紧去瞧瞧。”
救人要紧,袁瑶也顾不上避忌霍杙的,就进了寿春堂上房。
霍老太君在暖阁里,在婆子掐过人中后,霍老太君又转醒的迹象,只是口唇依旧发紫面色极差。
袁瑶忙让彩绸将救心丸给取了,给霍老太君服下一丸,这才总算好了不少。
霍老太君一醒来,就忙拉着袁瑶的手,道:“老二家的……赶紧……赶紧地……让老二回来……他……他爹……出事儿了。”
袁瑶轻声哄劝道:“老太太别急,我已经让乔达连夜给伯爷送信儿去了。”
霍老太君点点头,只是两眼有些呆滞,一叠声地重复着,“这……这就好,这就好……”
只是霍杙心里有些不舒坦,因着出事儿了霍老太君不依仗就在跟前的他,反而提起霍榷来,于是便道:“老二可是伴驾祭天去了,就是他再能耐也鞭长莫及了,等他回来,就什么都晚了。”
袁瑶想阻止口无遮拦的霍杙,中间都喊了霍杙好几声,可霍杙不听,到底把话给说完了。
一听这话,霍老太君才稍稍安慰的心,又揪了起来,气血一时凝滞,生生从喉头喷了一口血出来。
这下把屋里的人都吓得不轻。
幸好太医赶来了,给霍老太君诊了脉,又开了方子,一剂药调服下来,霍老太君这才安稳睡去了。
霍杙是袁瑶的大伯子,没有一个做小婶子的去教训的道理,所以就算袁瑶对霍杙心中有气,亦不能说霍杙半句的不是。
袁瑶坐在暖阁边上,守着霍老太君。
隔着一道幔子,霍杙在正间背着手来回踱。
袁瑶知道,霍杙是不能指望的,可如今一家子的女眷,到底还是得有个男人当门面才好。
在近五更天时,乔达回来了。
隔着幔子,袁瑶让乔达在正间给霍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