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些时日?多少是些时日?一月?两月?半年?一年?还是永远?
韩施惠那里肯,“不,二爷,婢妾真的知错了,婢妾发誓,只此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那里知道,霍榷这是连她克扣袁瑶月钱的事也一并发作了的。
霍榷是真心想韩施惠去听听佛法,净净心思,于是唤道:“来人。”
韩施惠见方才那两个嬷嬷又回来了,脑中只闪过的不是别的,正是往日在韩家,有一回韩姨妈要惩治童姨娘(就是韩塬瀚的生母),童姨娘就是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可怜兮兮地让韩孟心软,反训斥韩姨妈妒性难改,欺虐妾室。
想罢,就见韩施惠忽然起身就往桌子上撞去,可她腿脚不灵便,力道不足只把自己撞个头晕目眩。
“你做什么?”霍榷喝道。
两位嬷嬷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夹住韩施惠。
韩施惠无力地靠在嬷嬷的身上,虚弱道:“就……就算二爷……不看婢妾一心服侍过的……情分上,也……也请二爷看在……巧……巧儿……姐姐的份上……”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闻言,心中那份对她的复杂又涌了上来,霍榷紧紧地抿上双唇,默然了许久。
韩施惠再次醒来,发现已回了她熟悉的岸汀苑,只是不得自由罢了。
见逃过一劫,韩施惠松了口气,自此也记下了这苦肉计的妙处,蓦然又想起在袁瑶家门外撞上的小媳妇,“郑爽的姐姐吗?”
这日霍榷又来了袁瑶的小院了,只是依然见不到佳人,田嬷嬷说是去寺里了。
霍榷想等,便到书房去了。
书还是那本书,棋还是那盘棋,却觉得孤独冷清,只因书案旁不再有红袖添香,棋枰那侧亦不见伊人举棋。
霍榷索性将书本丢开,习惯性地伸手到一旁去端茶,不想却只触碰到冷盏空碗,不免失落。
直到日落西山,仍未见袁瑶归来。
霍榷知道袁瑶这是有意在避开他了,他也知袁瑶如今的名分不明不白是委屈了的,只是如今他还未能给袁瑶一个体面的名分,让她卑微为妾入府,只会令她落得比韩施惠更不堪。
可就算如此,霍榷还是日日来,哪怕见不到袁瑶也要到书房坐一会。
一连五日都同一时辰来,同一时辰走,到第六日就忽然杀了个回马枪,终于让他捕捉到了佳人的踪迹。
在平日里她喜欢坐的窗下,一杯香茗还飘着茶香缕缕,一方簇新的丝帕遗在茶几之上。
可见袁瑶方才还在的,只因他的忽然而至,让她如闻声惊升的飞鸟,一时间便不见了。
霍榷一笑莞尔,走过去拾起她遗落的丝帕,方要转身却见茶几旁的绣墩下有张纸,便俯身去捡,原来是一纸信笺。
本也是无心的,只是目光一扫却掠见让他心慌的字句。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翻覆仔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出自冯梦龙的《素帕》)”
霍榷再看信笺末处的署名——祺嵘亲笔,顿觉如似晴天霹雳。
他几乎忘了还有这人的存在。
这人与袁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曾经许下终生,哪怕这人对袁瑶薄情寡义,她却依旧心心念念,哪怕自身难以周全之时,也要伏下妙计相救。
她对这人用情之深,就是当时他也为之感慨不已的。
只是如今,倘若他们两人还情丝牵连,那……他这个已经为她动了情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霍榷不禁慌了,不想再等待,一手握住丝帕便往上房而去。
可方道上房窗前,听到里头传来熟悉而轻柔的声音。
只听她在嘱咐青素,“大人方从外头来,别让他立时便开了窗,等汗收了再开不迟。他最是嘴懒吩咐人的,莫要让他喝了搁凉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