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这势态虽多半是被邢芸气的,可私心里也有意借此寻邢芸的不是,可邢芸这般明目张胆的戳她肺管子,贾母心中是城隍奶奶烧灶,鬼火直冒,立起身来拿着拐杖便朝着邢芸打过去,那汹汹的气势,哪是痰迷心窍的虚弱老朽,分明是黑山上窜下来的吃人老妖。
口上只骂道:“我要这命作什么,活了这把岁数,也尽够了,我打死这搅家精,还个太平气象。”
邢芸是何等人物,见贾母被她挑动了脾气,一时连笑脸也懒装了,一头撞在贾赦背上,指天骂地的大嚷道:“贾恩侯,你这个贼养汉生的贱胚子,你老娘装病装死不成,要拿棍打死我呢,你亲眼见着也不管,要她治死了我才甘愿是吧?姑奶奶先结果了你,再往外头敲锣打鼓,叫人来评评理,这样成天寻事治媳妇的老砍头算什么婆婆,有什么颜面在堂上坐着,我肚子里还有你们贾家的骨肉呢,这老不死就要打我。我还在你家过什么日子,我可不是那菜园里的辘轳,由人摆弄呢,才不受这委屈……”
把个贾赦扯来推去,蹂躏如橡皮一般,贾母那拐杖虽舞得滴水不漏,奈何贾赦直挺挺跪着,躲又不敢躲,这拐杖倒尽被贾赦受了去,痛得他呲牙咧嘴。
屋里乱成一圈,如个战场一般,凤姐趴在地上,哭也哭不得,劝也劝不得,只把眼睛看向贾琏。
贾琏又能如何,贾赦尚没个话说,他这孙子辈儿子辈的人,更不敢动作了。
贾政倒是满心的话想说,可见着贾母和邢芸这吃人的模样,再看着一旁的王夫人,想想那不敬尊长的罪名,低头叹了一回气,孝子似的劝着贾母息怒。
贾赦挨了半天拐杖,终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一脚便朝贾琏道:“都是你这个孽子,娶得什么媳妇,惹了这些事出来救世之给自己当外挂。”
贾琏真真可怜到家了,这些事如何与他有关,偏生又躲不得,贾赦这般满含怒气,哪一下是轻的,踹得贾琏是叫唤不止。
邢芸见贾赦打了贾琏,这心里难免添了些怒气,一直拦住贾赦道:“打孩子作什么了,谁家孩子吃了亏,当爹不帮忙报仇解恨,还打孩子的。这老天不睁眼,倒叫这样的好孩子投生你们家,受这般委屈。”
说了这话,邢芸又装模作样的哭起贾琏的母亲来,嚎道:“我可怜的姐姐,你在地下睁眼好生看着,你儿子受了什么罪,挨了冷眼冷言不作数,如今还挨打挨杀的。你娘家死绝了,没个人出头,扶扶这孩子也罢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看着孩子可怜,就着本心说了句公道话,谁知就这些话,人家也容不得啊。这老天爷是瞎了眼聋了耳,偏叫孩子投生在我们肚里,来受这样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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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芸眯了眯眼,柔柔一笑,温言道:“老太太有意体恤,我是受宠若惊,只是今儿我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请安,却是有一事要禀明老太太……”
那鸦青衣裳的小丫头听了这话,抬眼又见邢芸一脸和气,不觉愣了一愣,旋即自以为是的认为邢芸是过来服软来了,抬着脖子看了邢芸一眼,径直转身进去了。
邢芸笑而不语,漫不经心的瞧了瞧院子里的景致,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
少时,那进去的小丫头又掀帘出来了,冷冷的说道:“老太太正有事呢,改日再来罢。”
邢芸一听,朝着那小丫头笑道:“改天?这是老太太的话,可我怎么没听见屋里有声音呢,可见是你这贱蹄子假传话语。”
说着,邢芸便变了脸色,朝着木香道:“木香,给我掌她的嘴。”
那小丫头禁不住身子一颤,正欲躲回去,却被上前的婆子抓住,木香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几巴掌打在那丫头脸上,直打得那丫头两腮紫胀,浑身发软,才甩了甩手,退回邢芸身后立着。
邢芸这才慢悠悠的走上前去,看着那丫头啐道:“真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点儿眼力都没有。今儿我心情好,姑且饶了你,回去仔细洗洗眼睛,也好认清楚这府里的正主子是谁!”
一边说,邢芸一边扶着木香的手,摇摇摆摆的进了屋去。
一进屋,只见贾母坐在软榻上,一张老脸拉得忒长,眼角嘴边满满的不待见。
贾赦和贾政坐在圈椅上,一个面有惭色,眉带喜色,一个故作镇定,低头品茶。
贾琏背着手站在贾赦身后,低头研究着靴子上的花纹,凤姐儿爬在贾母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一般。
王夫人立在贾母跟前,听见邢芸进来了,禁不住转头看了看,当即又面色如常的回过头去。
看见邢芸进来了,贾母眼中似要喷出火,怒道:“好个威风凛凛的大太太,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这府里的正主子了……我倒要往邢家问问,他们家就养了这样不知三从四德的姑娘……”
贾母的话还未完,邢芸便忍不住笑了,牙尖嘴利的讥讽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我虽没念过几年书,但自问这三从之义却是作到了,却不知老太太是怎么从子的?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