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和和气气的闯王吕世,一听有手下强拆之事,立刻垮下了脸,当时少有的呵斥那书办将事情原委讲来,并且决定让赵兴的监军士严查。
那书办一听赵兴两字,立刻吓得一缩脖子,似乎六月的闷热天气,都马上变成了北风呼啸的寒冬,后背飕飕的冒起了凉风,不由自主的左右悄悄看看,就连熙熙攘攘的人群吵杂声都似乎不见了。
赵阎王出马,那就绝无生路了,于是赶紧苦笑着解释道:“闯王重修本镇,却与百姓商量着办,按照闯王规定,主要是给银钱补偿,或者是原地还回面积,这是历朝历代所没有的,这已经是破天荒的好事。”书办小心的恭维,轻轻的拍马,希望先压下闯王的怒火。
“不要拍马屁,有话快说。”吕世阴沉着脸打断了那书办的啰嗦。
吕世给人的形象,一直是面带着旭日和风的微笑,从来不见他对任何人疾言厉色,因此上,在根据地,上下百姓都将他看做子侄兄弟叔伯,而闯军兄弟,更将他看作一个兄长,一个依靠,而没有别的。
但手握五县之地,掌控千军万马,令各地卫所官军闻风丧胆的他,不由自主的就慢慢养成了一种威严气度,平时不见,这一下爆发出来,绝对让这些人魂飞魄散。
那书办领教了吕世的气度威严,心中更加惶恐,但事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时候,哪里还敢啰嗦?赶紧接着道:“事情的确如此,此项政令一出,百姓们不用自己出钱,就可以翻盖破旧的屋宇,哪个不欢欣鼓舞感恩戴德?这下子,不但这镇上,我们规划区内需要改造的人家响应,就连那些我们根本不需要的地方的百姓,都齐齐找上门来,堵住我们的大门,强烈要求我们拆迁他们的破烂房屋,以便能住上宽敞明亮的好房,但没您和李纯后先生的命令,我们哪敢行动啊,这不,我们整天被那些百姓围着,什么都做不了。”
“啊,是这样啊。”吕世闻听是这个原因,不由的长出一口气,将心放到肚子里了。
但转眼一想,不对,拆迁,在后世,无论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其实那可都是黑心活,不要人家愿意就拆,人家不愿意就强拆,我就不信,这些人都一个个求着强拆而没有一个钉子户,而对一个钉子户的强拆,就是对一片民心的拆除,后果绝对严重,一些人心党心,都在强拆里轰然倒塌了。
“那些我们需要的地方,难道就没有不愿意走的吗?对于他们,你们强拆了吗?”吕世严肃的问道。
那书办见吕世还是不信,急的不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立刻将手一引,对吕世道:“空说无意,请闯王这边来一看便知。”
吕世就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跟着,倒是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事情。
走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看着两边整齐干净的新居,也看不出什么来,但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吕世却看到一栋老宅孤零零的探出一头,占了半个街道,将原本设计建造的宽广的街道堵住一半,四面八方汇集在这的路成了一个瓶颈,死死的掐在了这里,让这里的人流车马更加拥挤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吕世皱眉问道。
钉子户,还是出现了。
在后世,吕世经历的多也看过的多,在利益的驱动下,强拆成为官商勾结,大家发昧心财的一个手段,所有的人,面对强大的政府,面对黑心的,和一些混蛋官吏,还有黑恶势力勾结的商人,只能忍气吞声。
但也有一些无理取闹的钉子户,利用了拆迁机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无理取闹,对于这些人,其实也是很可恨的,吕世的想法是,如果一地正常拆迁,如果有九十九的人同意,那么对这些钉子户,也应该采取些强制措施,这里的强制措施,必须是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百姓同意后实行,而绝对不是暴力的强拆。
先前的愤怒,是因为,吕世以为自己手下在违背大多数人的利益之后,造成大面积群体抵抗事件呢。
那书办一指这栋破烂的,快要坍塌碍事的房子道:“闯王,您看这户,我们动员了无数次,他们就是不同意搬迁。”
“为什么?难道我们给的补偿不够?还是工作没有做好?”
“不是,是他这一家的女主人根本就不要任何补偿,说是他的房子一没,那以后,她出外无踪的儿子就再也找不到家啦,所以,任谁说都不搬。”
吕世一听,来了兴趣,和缓了表情问道:“他儿子走了多长时间,为什么失踪?”
其实,吕世这一问都是多余,在这乱世出行,能有什么安全?不是被强盗劫掠死于沟渠,就是被杆子裹挟没有下场,要不就是被官府抓了夫子,送到不知道哪里去,再无回来的希望。
那书办一听闯王问题,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都不是,其实,这户人家的儿子已经在三年前死了。”
“什么?”几个人都吃了一惊。人都死了,怎么还说出外不归?怎么还盼望生还?
那书办低声,哀伤的道:“他的儿子在三年前,由于交不上赋税捐输,被县上拉去站枷,站死了。”
赵梓闻听,满脸愧色,好不尴尬,不由的将头深深的低下,其实,他也是无奈。
那书办狠狠的瞪了低头的赵梓一眼,然后双眼一红,哽咽道:“这儿子一死,当娘的伤心过度,就得了神经病,就一直认为儿子不过是出了远门,还会回来,因此上——。”
几个人都沉默起来,各自心中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