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只心思转了几转,就发现了眼前这人异常的神色,明明是干净清朗的面庞,怎的一看见自己就变得如此......如此的脆弱?看似平静的表情,更像一张一碰就要破碎的面具,墨黑的眼底仿佛承载了世间最厚重的哀伤,照不进一丝的光线。
迎风仓促地移开视线,那样的眼神,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只怕那样痛苦的情绪下一秒就要顺着相接的视线蜿蜒爬上自己的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他方才唤她什么来着? 阿迎?那明明是唤着像要刻进心里的名字一样的神情,他是在叫她吗?原来是认错人了!
她心中不胜唏嘘,原来这世上的男女情|事,总是这般恼人,南槿已经算是一个了,眼前这又一个。 她忽略掉心底异样的感觉,平静地朝卫瑜桓福了福身道:“公子是在唤我么?”
眼前的男子好像晃了晃,迎风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没多说话,也没再看他。
卫瑜桓一脸煞白,却终究从刚刚的失态中清醒过来。 他木然抬手捂住眉眼,又马上放了下来。 如今这状况,自己仿佛是越陷越深了。 那些纠缠了他两年多的情绪就像一个无底的泥沼,他越是挣扎,陷得越深,不可自拔。 他自觉有些好笑,错了便是错了,奢求救赎本无碍,可是那个唯一可以给他救赎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被自己逼上绝路,今生今世,除非他入得地狱,终究不可解脱。
可是如今,他同身在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他抬手朝迎风抱了抱拳,低沉清冷的声音,“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卫峥打从生下来认识卫瑜桓开始,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息家小姐死讯传来那晚除外。 眼前的卫瑜桓是他所不熟悉的。 他熟知的卫家大少爷,自打公主去世后从来都是冷冷清清,寡淡到近乎无情,哪怕跟自己这样认识了一辈子的人,都很少有情绪。 他所认识的他虽然身份尊贵,却命途坎坷,正是因此也练就了他极好的控制自己的能力。 这样一个卫家大少爷,才可能在危险重重的卫家杀出一条血路,登上卫家家主的位子。 而不会是眼前这样一个人。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卫家大少爷应该还好好地端坐京城元帅府,而没有在这个南海渔村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他怀疑的眼神太过明显,卫瑜桓察觉到了,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开口道:“你不是要去抓药?”
面前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两人惊醒,然后同时步调一致地转身往城北走去。 而他们身后的卫瑜桓望着远去女子的背影,神情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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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槿虽不同于这个时代那些娇弱的大家贵妇,动不动就身体欠安,但一年到头总也要感冒个几回,不巧这次就赶上了出门。 但她也不过是吃了药在床上睡了一觉症状便去了,只是晚上醒来的时候精神还有些蔫蔫的。 迎风守在她床前正出神,两眼直愣愣地望着紧闭的窗户,南槿的病并不耽误她起坏心,一见迎风如此模样便又闭上眼睛幽幽地说道:“可是在思念哪位郎君?”
迎风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转眼望向床头,眼神儿直愣愣的。 南槿睁眼见了,忍不住又要调侃,就被她作势在胳膊上捏了一捏。
“人家守了你一整天,都要担心死了,你倒好,一醒来就调戏人家,真是个没良心的!”
南槿躲着她的手,忍了又忍,喘着气笑说:“不是想郎君,那你想着什么呢?”
迎风纠结着眉头放过她,又替她将被子掖好,才说道:“昨天晚上我们遇见的那一拨要去南离岛的人,我今天白天又遇见了其中两个。”
南槿听到这才敛了笑:“怎么说?”
“看那样子倒像是特意来套话的,我去北边抓药,他俩也巴巴儿地跟去,一路上问东问西,打探咱们的行程,尤其是在南离岛的行程。”迎风边说边想起卫峥的一口大白牙,撇了撇嘴,腹诽着这人真是聒噪得很。
南槿本是认真听她说话,一见她一脸嫌弃的表情,又忍不住笑道:“万一是你误会人家了呢?万一人家只是想跟你套套近乎呢?”
南槿说话的片刻,迎风脑中一闪而过卫瑜桓的脸,然后思绪猛地一顿,她有些惊讶,明明连名字都不晓得,可为何自那人从自己眼前出现开始,就一直不断入侵她的思绪?她有些紧张,这样太不正常,于是强硬地掐灭心中冒头的那一丝莫名的火光,对南槿笑言:“你就使劲儿笑吧,等他们真有什么想法动作,怕是你哭都来不及了!”
南槿无所谓地努努嘴,因生病而透着些水雾的眸子里一片轻松慵懒:“随意吧,看他们现在的态度,暂时还不至于对咱们不利,最多跟咱们一样的目的,是为了铁矿而来,但那也是到了南离岛之后的事情,不急!”
迎风向来相信她的决定,便也不再多嘴。 二人再聊了一聊,便又各自睡了。
第二天就是发船的日子,南槿和迎风起得都早,收拾收拾便去了码头,船家已经到了,见南槿一行这么早,他也愣了一愣,然后便又独自忙活,招呼都没打一个。 南槿知他性格倔强孤僻,也丝毫不意外。
迎风担心南槿感冒复发,从出门就给她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来,这会儿更是直接将她推进船舱,又仔仔细细检查了窗户是否漏风,才算彻底放心。 虽然只有两个半时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