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槿在三天后收到父亲的信,卫瑜桓亲手交给她时,她狠狠地惊讶了一番。 卫瑜桓对她的表情视若无睹,只是淡淡一眼过后,便离开了。
南槿拆开信,其实大概也能猜出里面的内容。 她的这番举动虽说是顾全大局,但却让父亲更觉亏欠了她。 而从他信中的言语看来,在他心中,已不是亏欠那么简单了。
这世上没有哪个真正疼爱女儿的父亲,愿意用自己的心头肉换取任何东西。 南槿深深了解,所以她不想将这样的选择留个父亲。 于她而言,这个选择就要相对简单很多。
息家军已彻底撤回南疆城,一切都如卫瑜桓之前告诉她的一样。 南槿彻底放下心来,姜家应该也无碍,他们或许已经探知她的消息,不知道会怎样做后续处理。 她在给父亲的信中有拜托他继续尽力照看姜家,同时帮她处理对姜家的说辞。 突然消失的大奶奶,或许编个故事,说她死于战乱会比较简单。
将这一切放进心里,她便可以跟着卫瑜桓回京城了。
卫瑜桓还没有回京,京中已开始沸腾,平息藩王之乱的太子,有了足够的理由登上皇位。 卫瑜桓的下属给他回报京中情况时并未回避南槿,南槿不知卫瑜桓自己做何感想,只是见他随意笑了笑,转瞬便不见了。 她知他确定想要那个位子,但是对于汹涌如潮的拥护声音,他是否心中得意?好像也没有不能得意的理由,从来他想要的,都会拿到。
卫瑜桓一路似乎都不怎么赶,慢慢悠悠地像是在游山玩水,虽然十一月的冬日里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偶尔他扯着南槿下车骑马,南槿没甚心情,天气虽好,寒冬也是实打实的冷。 卫瑜桓将她紧紧裹在自己的披风里,裹得像个蛹,她不能动弹,只能完全依靠在他怀里。 她对此很是不爽,卫瑜桓却自得其乐,一路心情都出奇地好。
到京城的路程并不远,无论他们怎么磨蹭,没几日还是到了。 进城的时候是晚上,没有什么夹道欢迎的场景,南槿心里松了很大一口气。
元帅府在城东,那里南槿曾经去过一次,是三年前卫瑜桓的大婚。 可是马车一路往城北去了,南槿心中疑惑,却没有开口问。
终于到了目的地,是一座还算有些规模的宅子,但远不能跟元帅府比,卫瑜桓将南槿扶下马车,南槿抬头看了眼门楣,上面只简单写着“卫府”。 她心中有小小的惊讶,竟不是“太子府”之类,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卫府”,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不过是什么富豪人家而已。
门口仆从丫鬟站了一排,低眉顺眼,对南槿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等的就是她。 南槿心中哽了一块,躲过卫瑜桓伸过来要牵她的手,沉默地看着他。 卫瑜桓只是勾了勾唇角,随意笑笑,便转身往前走了。
进了里面才知这宅子真不大,南槿被几名丫鬟带到一间房门口,卫瑜桓也一路跟着,南槿进门,见他也上前几步,忙抬眼瞪向他,卫瑜桓停住脚步,却突然笑起来,抬手指了指她的隔壁,道:“不用紧张,我住那间。”
一边的丫鬟也低声吃吃笑起来,南槿心下气恼,再不理会转身进了门。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太过平静,让南槿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自己仍旧待在抚郡姜家,这种和谐的假象让她有些错乱,时而不自觉放松警惕,时而又在睡梦中惊醒。 如此反复着,因此即便她再不需要像在姜家那样的操劳,每日里养尊处优,也并未见丰腴。 卫瑜桓谨守承诺,果然没有做出太过逾矩的事情,却仍是常常趁她分神借机搂抱着她,因此也常常抱怨她怎么养都养不胖。
父亲没有再送来消息,大约息家经历此一劫,接下来有很多事情需要重新布置。 姜家也悄无声息,南槿常常强迫自己不要再回想,不能再想,可是心底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她的梓商,不知道是不是伤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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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八,南越皇宫。
虽然卫瑜桓登基大典还未举行,但在此议事已是常事,这一日讨论的重点是登基大典。 时间已基本确定下来,就在十日后的十一月二十八,但是还有一个要紧的问题一直在讨论中,那便是后妃之位。
太子爷现今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宰相之女樊氏,虽是庶女,但也系出名门,其父樊充樊宰相已辅佐了前两任的皇帝,是除了兵马大元帅之外的南越第一重臣,以他为首的文官们在卫瑜桓登上帝位一事上功不可没。
而此时这位重臣就端端立在下首的位置,面无表情地听着一众官员们讨论这个议题。
原本太子登基,太子妃成为皇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太子南征回来竟带了名女子,而更为让人莫名惊诧的是,这女子竟然是此次叛乱的南疆息氏之女。
在一众文官坚持按祖制,拥立樊氏为皇后的同时,一众武官竟异口同声地拥护息氏。 此一提议震动整个朝堂,按理说,叛臣之女,不受株连已是万幸,但此女却非同寻常。
据上奏的南征主将陈词,此次息氏作乱,但最终却又主动投降,都是此女的功劳。 此女身为息闵的女儿,却顾全大局,不愿南越生灵涂炭,劝得息闵悬崖勒马,才终究让这场战争在没有造成多大损失的情况下尽早终结。
所以息氏不仅无罪,且有大功,当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樊氏虽居太子妃位,却多年未有所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