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郡首府抚南城,因地处南越国南部,土地富饶,物产丰富,是以农业商业都极为发达。 城中各色店铺林立,但只有几家是所有店铺中最最出名的,那其中就有姜氏粮行和姜氏布行。
姜氏一手把握抚郡民众吃穿,生意可谓风生水起。 这几年也已不止抚郡,据说连相邻的南郡也被划到它的商业版图下,其实力可见一斑。
但以上这些都只是旧话,新鲜的话题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姜家掌家大爷姜怀中过世之后,家中生意就全由姜怀中的妻子姜南氏一手把持。 这本跟普通老百姓们没什么关系,但这天早上,姜家所有粮行突然贴出告示,为答谢抚南城的乡亲街坊多年来对姜氏粮行的照顾,即日起,每日早间开市至午间这一段时间,所有抚南城的姜氏粮行全部八折售粮,持续时间暂定为一个月。 那告示落款上赫然写着“姜南氏”。
一时间,“姜南氏”这个名字传遍了抚南城大街小巷。
这个好消息像飓风一样席卷了整个抚南城,一时间姜氏粮行人头攒动,每天开市前就排起长长的队伍,一直到午后还有人赶来,却又无奈地被劝回,只能第二天再来。
市场都快疯了,姜家的人也淡定不到哪里去。
姜怀山,已经过世的二姨娘的儿子,排行第二,是姜怀中的弟弟,姜怀岳的二哥。 他与已经出嫁的三姑娘林姜氏同为二姨娘的儿子。 三姑娘出嫁多年,每年也能回上一趟,在这个家里基本已经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物。 但这姜怀山,却远不止这样。
作为姜家的男丁,姜怀中的弟弟,他原本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接手姜家的人选,毕竟这十几年来姜家大权已完全落入姜怀中手里,他死后,最大可能会由他这一房的人接手。 姜怀中又只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儿子,以及一个完全不懂经商的腿残的嫡亲弟弟。 所以姜怀山一度已然将自己摆在了家主的位置。
直到姜怀中死前亲口向大家宣布,姜家由南槿接手。
姜怀山咬碎一口牙齿,却也只能和血往肚子里吞,因为姜怀中早已为南槿铺好了路。 不但将所有印鉴、账目等等全部给了她,还打点了一众家中元老。 那些随着姜老爷子一路走过来的老头子,竟也万分相信姜怀中的眼光。
是以姜怀山一忍,就忍了半年,直到现在。
他在等,等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出错。 眼下,就是他最好的时机。
姜怀山坐在南槿院子的客厅里,一脸严肃:“大嫂此次是何种打算?我们的粮行全部八折售粮的话,卖出去的价格还不如买回的价格,自己还要亏去工人的工钱。 这样下来,一个月我们都是在贴钱卖粮啊!”
南槿知道这个二爷没有两位姨娘那么好打发,不能随意说话,遂也端出了当家主母的架势来:“二爷放心,咱们姜家就算不赚钱,养一个月的工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南槿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至于降价售粮的原因,其实跟我对外宣告的差不多。 咱们姜家世代为商,到如今积攒下这些家业,可以说是富甲一方。 但是当今局势二爷也知道,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其原因虽固有从古传下来的传统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商贾唯利是图的本性在。
我琢磨着咱们赚再多的钱也花不完,不如来赚一赚人心。 咱们对人好,虽不指望人家知恩图报,但至少人家都会记得。 一旦人家记得,我们在顾客间的口碑、以及他们心里的印象都会有极大的提升。 我这里先不说这样做对于提升商贾社会地位有多少用,至少我们得了民心,以后生意也会好做。”
南槿将这些道理一气儿讲完,一杯茶也喝完了。 她抬眼看了看姜怀山的脸色,心里笑了笑。
其实大道理这种东西,在商人面前讲出来根本没有一丁点儿说服力,别说姜怀山不信了,南槿自己心里也得打个突。 按照现代商业理念来看,降价促销确实是一种营销手段,但这个用在成熟商业体系的方法被搬来这个年代,她也完全没底。 更何况说白了,她做这事儿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赚钱只是次要,主要的还是想整一整张家。
这抚南城所有的粮行都归属于两家,一家姓姜,另一家就姓张。 张家只经营粮行,实力肯定不如姜家。 南槿降价售粮一个月,张家生意基本上就被阻断了。 现今正直六月中,南方梅雨天气,潮湿炎热,粮食存放一个月卖不出去,能出的状况可就多了去了。 长霉、坏掉、生虫子......只要其中一个,就能让张家亏血本,南槿等的就是那个时候。
而眼下南槿肯定不能对姜怀山说出真正的理由,他可不会管五姑娘的死活。 其实南槿更清楚的是,即便她今天给出的理由更狗屁不通些,姜怀山也会毫不犹豫地听了,然后走人。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来提意见的,他只是来走个过场,表明自己对家族生意的关心,然后回去等着看南槿怎么死得更惨些。
南槿放下茶盏,招呼迎风再去添些茶水来,这边姜怀山已经起身要告辞了。 南槿客套几句,人就走了。
没一会儿姜怀岳也来了,正自己转着轮椅的轮子。
南槿揪着眉头朝他笑笑:“你不会也是来拷问我的吧!”
姜怀岳原本的一脸严肃,此刻也化作柔软笑意:“对,我就是!”
南槿难得见他与自己开玩笑,心情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