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声大喝惊醒所有人,那是来自迎风的。
“走! 快走啊!”
南槿愣住,卫瑜桓也被这一声震住,所有人都没有动,却是瞬息过后,卫瑜桓猛地向前飞奔过来,南槿被他的动作惊到,突然意识到如果再不走,穆谨就真的要因为自己而死在这里了,而她和梓商......至少还有希望。
千钧一发之际,再容不得多想,南槿带痛的眼眸最后望过梓商和父亲,拉过身边倒地的穆谨,猛地往万丈虚空中跃去。
卫瑜桓目眦欲裂,满眼的哀色早已化成透骨的痛意,几乎是随在她身后一跃而起,然而追随他出来的从一开始就一直沉默无言的卫峥此时也冲了出来,抢先一步扣住了他的一只手腕。
衣服撕裂的声响扯痛了所有人的神经,卫瑜桓被拉着吊在悬崖上,身下是一眼望不穿的弥散雾气,两个相携的身影在视线中急速远去,只留下一片衣角凌乱地飘在卫瑜桓的指尖,他已完全无法从这一刻的痛苦中抽身出来,口中喷涌而出的腥热液体被凌厉山风瞬间吹散,只余一声悲痛欲绝的长啸久久在山间环绕。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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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元年五月十六,册后大典之后,永宁帝亲率禁卫军追击刺客,致重伤昏迷逾五日,醒后即刻宣布册立息皇后之长姐、前息氏长女息风迎所生之子为太子。
朝野哗然。 关于太子的身份、年龄、过往、其母之死、息氏之劣迹,种种劝谏上奏纷至沓来,最终被伤后脾气暴虐的永宁帝一力镇压,方式几乎可称之为血腥,但最终结果无疑是以永宁帝一人的胜利而告终。
这个世间只有他一个人想要这个结果,再无他人。
卫瑜桓有些神思恍惚地听着卫峥回报蒙山脚下的搜寻结果,其实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那日仓促之间没有料到,醒来后他却再清楚不过。 带走阿迎的人走哪里不好,偏偏爬上那么高的蒙山,偏偏还要爬到山顶悬崖上,而阿迎还选择在那样的情况下当着梓商的面跳下去,便只能有一种可能,他们早计划好跳下去沿着越江北渡长江,去到北珉。
她早已计划好了的,她应该无时无刻不在花心思想着如何逃离自己身边。
卫瑜桓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在卫峥担忧又欲言又止的神情下抬手挥退了他,唤过一边的内务总管。
“太子这几日如何?”他冷声问道。
总管先勉强压了压心中的惶恐,细声道:“殿下情绪仍不见好转,膳食也用得很勉强。” 他几乎是吊着胆子说完这一句,却许久没等来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的答复。
卫瑜桓呆坐在御座上良久,终于还是起身朝椒房殿去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走到梓商的房间外,里面一丝动静也没有,他突然有些心慌,脚步一顿之后又加快了些朝里走去。
不想里面人都在,服侍的宫人立马跪了一地,卫瑜桓不耐地一挥手,众人鱼贯而出。 他正想走近几步,却被孩子的眼神钉在当地。 他心中猛地一抽,虽然这样的情景每日都在重复,他却无法让自己习惯不再疼痛。 他垂下眼睫,果然下一秒又听见与以往几次同样的问话。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我要去找娘亲。”
卫瑜桓抬眼直视他怨恨又愤怒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无法挤出一丝笑来,只是轻声答他:“父皇也想叫娘亲回来,梓商要不要帮父皇叫娘亲回来?”
孩子似乎被他的逻辑弄乱了,歪头皱眉苦思,良久才疑惑问道:“明明是你将娘亲赶走的!”
卫瑜桓胸口一阵刺疼,蹲□靠近他,却又不敢触碰他,只平视着他黑亮的眼睛,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父皇爱娘亲,怎会赶她走?梓商要不要帮父皇?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梓商这一次终于听明白,一刻也不多想,直接回道:“那我不要娘亲回来了,我们都不想要跟你在一起!”
卫瑜桓几乎是摇摇欲坠地出了椒房殿,总管胆战心惊地紧紧跟随,突然见他止步,冷声道:“将皇后送回椒房殿,让她好生看顾太子。”
总管连忙应下,却仍是跟在他身后,想着先将他送回,再去执行也不迟,却不想被一声暴喝:“还不快去!”
通往御书房的路好像从来没这么长过,一步一步这么难走,他以往都是怎么走过来的?突然有些记不清楚。 大约那时候这座死气沉沉的宫殿里有他挚爱的女子,所以其他一切都不被在意。
如今,这里只剩下了他一人,他其实也什么都不想在意了。 可是他还有梓商,阿迎给他生的孩子,阿迎九死一生保存的他的骨肉,让他死灰一般的世界存留了唯一一丝希冀,让他愿意忍受这日日夜夜无尽的凌迟一般的苦楚,等着终有一日她可能的回头。
有孩子在,她总是要回来自己身边的。 他突然勾了勾唇角,驻足回望着椒房殿的方向,无声苦涩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南越国这一部分终于完结了,接下来咱们要好好过日子啦~~~~~
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