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呜…嗯…!”周身遍布的疼痛,让我动弹不能。
一开始模模糊糊的视线,渐渐因为适应了明亮的光线而愈发清晰起来,并不熟悉的天花板,苍白一片,连一个让我可以像卡夫卡的《变形记》中令人产生幻觉的污渍黑斑都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顺着纯白得仿佛漫无边际的墙壁发散开来,点滴架竖在床边,上边挂着的药瓶里留下的液体挣一点一点地,注入我的身体——诶!
‘就是说,我在,病院?’我很努力地试图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被一个焦急的声音制止了。
“不要乱动!!!”是黑面神,不会错。
“真田…学长…?”片刻的迟疑,是因为没能从冲击中回过神来:久美子的萝莉音,竟嘶哑得如同男人!担心声带出了问题而顺势将手抚上脖颈处,却发现层层叠叠地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学长,我…”到底怎么了?——是想这样问他的,于是勉力用手支撑着自己,想从床上直起身来。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动么!!!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在球场上无论陷入何种僵局鏖战都鲜有波澜的立海皇帝这副冷静全无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那面无血色的姿态,让人简直怀疑受伤的到底是谁。
“没,没事啦~身体并没什么很不舒服的……”啊,是了,我想起刚刚短暂失忆的内容了:自己在穿过马路往车站去的途中,被摩托车撞到了,被紧随而来的黑面神喊来的救护车送进医院之后,因为终于安下心来,才会再次失去意识。
“啊哝,真田学长…”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我想向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黑面少年道谢,“…真田…学长…?!”话没出口,却被他抓住手臂,紧紧地拥住了。
“真的,没有…哪里觉得…难受吗?!”慌乱、动摇,黑面神紧抱着我的手臂传达出他从未流露过的激烈情绪,一只手不住地抚过我的脊背,就好像是要确认我还活着,有心跳,会呼吸,另一只手则仅仅抱着我的头。
硬要说的话,其实是因为皇帝的拥抱太紧才会痛吧?我本人,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医生居心叵测地把绷带包太夸张了,跟木乃伊似的,明明也许连骨头都没伤到呢~
“我…我…!我连你都…”我没有看错,弦一郎他,在颤抖。
“真、真田学长…”仿佛是害怕一旦松开手,我就会消失一般,他那简直是嵌入肩膀的手指,掐得我生疼,“那个,手…很疼…”。
“呃,抱歉!”听到我声如蚊蚋的微弱抗议,弦一郎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终于放开了抱紧我的手臂。与此同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啪嗒啪嗒飞奔的脚步声,然后病房的门几乎是被一下子狠狠撞开的——
“小久!!!”奏多的脸色惨白跟真田有得一拼,“警察突然通知我说你出车祸……”
“恩,完全没大碍,还没有那次徒步旅行大会回来被哥哥踩得痛呢~所以说,只是医生包扎得太夸张而已!”哥哥看到我尽全力硬挤出的这么爽朗的微笑,总该能安心了罢。
“这、这样啊……”阿呆本来略有松弛的面容,在注意到我身旁站着的弦一郎之后,立刻演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暴怒状,“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和小久在一起吧?明明跟在身边,到底是为什么居然会让我最宝贵的妹妹遭遇这种事……”
“……”像这样垂着眼睑,保持缄默的弦一郎,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立海皇帝!
“哥哥,你够了!这又不是真田学长的错...只是,只是我自己过马路的时候走神了…就这样而已!”没错,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眼观六路,只是一心想着弦一郎的事情的自己,就是给人添麻烦的罪魁祸首。
“…总之,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小久,不需要外人插手…”
“……”我第一次觉得沉寂如此可怕,第一次如此怀念哥哥和弦一郎之间互不相让的唇枪舌剑。
“这样还是听不懂么?非逼我再直白些么:我·说·你·可·以·回·去·了!!!”
“哥…哥…!”你那种语气根本就是在责难弦一郎把,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
“……”即使被这样对待,黑面神依旧一声不吭,仅是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径直离开了病房。所以,直到最后我也无从知晓,那时候的他是怎样的表情呢,既没有看着我的脸,也没有看卷毛阿呆的脸,就那样一直低着头的弦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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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确定全清好了,没有遗漏?”站在病房门口的哥哥,向我问道。
“嗯!”第三天就能回家实在是太好了。
“…呼,身体没有大的异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哥哥搀扶着腿部和手臂还有些疼痛的我,边走边叹了口气。
“所以啊~我都说了没事的!”这次的车祸比起之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但也许是因为心有余悸,所以尽管我再怎么强调没必要住院,还是被哥哥逼迫着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整天,并进行了一整套检查。
“知道了知道了,回家去慢慢修养——咦?!”提着我的行李,准备往外走的哥哥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这,是你的东西吗,小久?”
“哈?”哥哥一边说着,一边将掉落在地板上一个什么小东西拾起来,放到我手心里,“这是…”一颗制服纽扣,很眼熟,却并不是我的,因为冰帝学园衬衫上的纽扣是跟领结领带所匹配的褐色,而这颗是海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