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及笄礼的规矩,在三次更衣及跪拜之后,会由钱灵犀奉上一杯醴酒,给正宾文氏,文氏念完祝辞后,再把醴酒交给钱敏君,她要洒一些在地下作祭,再自己浅尝一口,放在几案上即可。
但钱敏君可能也是太过紧张了,一失手,把那杯酒全泼在地上了。
糟糕!
不止是她,连钱文仲在后头也惊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可怎么办?酒泼了,难道还能再续上一杯?这会不会是不祥的预兆?
屋子里静得可怕,文氏也有些踌躇不定的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石氏的脸已经白了,钱敏君更是傻在那里。而人群中,已经发出了嗤笑声。
是那位监军高杰大人,今日钱文仲大摆宴席,自然不可能不请这位领导。高杰虽不想来,但奈何王越把一众头头脑脑都唤来了,他要不来,未免落一个不合群,连这么点子小礼物也不想送的小气领导形象,只好随波逐流的来了。
起初见钱家行事规范,颇得赞赏,他就在心中颇多挑剔,只是一直没找着发作的机会,眼下好不容易瞅见钱敏君出了丑,又是个晚辈,他就是出言讥讽几句料来也没什么关系。
正阴阳怪气的打好腹稿,想借着钱家那块百年书香世家的牌子作文章,忽见场上局面倏忽一变。
那个做赞者的忻娘手脚极快的蹲下,把钱敏君手中的酒杯扶起,衣袖拂过,谁也没想到,那杯中赫然还有小半杯酒!
是她没看清吗?石氏使劲的眨了眨眼,刚刚不是明明没有的。怎么突然又有了?但这是绝对的好事,哪怕是钱灵犀变的戏法,她也要大加赞赏。
“姐姐,拿稳了。”钱灵犀把酒杯扶正,推到钱敏君面前。暗自捏了捏她吓得冰凉的手。. 给她一点小小的鼓励。
正宾文氏的脸色已然缓和下来。她已经年过花甲,以为方才见了底只是自己眼花。也没深究的就冲钱敏君微一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钱敏君定下心神,将这醴酒在唇边沾过。瞬间只觉一股清气直透四肢百骸。竟是说不出的舒服,更兼耳聪目明,脑子也不似方才的紧张,好象平白添了许多力气。接下来。甚为从容的完成了该有的各项礼仪。然后,把场面交还给父母了。
钱文仲暗自长出一口气。出来总结,“感谢各位大驾光临……”然后,他领着男宾去一处吃酒,石氏领着女宾去另一处,这嘲笄礼,至此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钱灵犀累得快要虚脱了,她容易么!生生的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挤出那么大杯酒来,在外人看来是不多,可她已经拼尽全力了。
估计这就跟女人生孩子挤那啥啥一样,钱灵犀累得够呛,回手想把那杯醴酒回收,给自己补补,没想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这是哪个这么大胆偷喝了吗?钱灵犀悲愤莫名。却忘了这空间里的神水一旦出来,是极容易挥发掉的。所以这杯她辛辛苦苦挤出来的神水,除了钱敏君沾了点小便宜,全都白费力气了。
不过今日的及笄礼效果是出奇的好,不仅许多人家看着眼馋,开始筹谋着想给自家的女儿办一场。更有文氏事后留下的一句评价,“知礼人家,行事妥当。”
在提及钱家姐妹时,她是这么说的,“大的纯然恭顺,小的机敏沉着,又都面相甜美,笑意盈人,将来定是有福之人。”
要知道文氏可是九原边关唯一有诰命的夫人,家教严谨,育有三子二女,皆以贤良著称。她肯称赞钱灵犀姐妹俩,可是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贵重的礼物。
想当然的,在夫人们的酒席之间,就有人隐晦的向石氏打听钱敏君的婚配情况了。这就是最大的肯定,石氏心中暗暗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都只先敷衍着,回头再议。
人家不过是先了解个情况,见钱敏君及笄后不戴簪就知她还未曾许人,真正有心结亲的自会安排媒人上门。(古时若女子未嫁而许配,及笄礼后便须戴簪,示意已有人占先之意。)
石氏打起十分精神,拿出大家主母的风范,务必使宾客们不致受到半点冷落,就连对那些官员的如夫人们都是甚为有礼。这些如夫人们,虽然夫婿位高权重,但她们却因着是妾,怎么也不能和那中低层官员的夫人们平起平坐,甚少有机会出来走动。
难得石氏夫妇客气,在给那些头头脑脑们下帖子的时候,也特别邀请了她们,心中本就欢喜,到了此处,又见识到这样的一场正规的及笄礼,许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可算是开了眼了。后面看石氏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出身低贱就瞧不起人,反而俱是笑脸相迎,心中就先取了石氏。
这当中又有不少小妾都是这些官员们到了九原前后才纳的,只知夫人个个都是厉害的,没成想还有这样和颜悦色的夫人,心下无不又羡又妒。纷纷拉着和她们平起平坐的秦姨娘感慨,“要是我们能遇上这么个主母,该有多好?”
秦姨娘很是谦逊,“许是我命好的缘故吧,能遇到这么好的夫人。其实为人妾室,只要安分守己,夫人们都知书达理的,多半也不会如何。”
听她这话,就有些过于虚伪了。妾室想要生存得好一点,就必须争宠,要争宠还怎么能安分守己得起来?那除非真是象秦姨娘这样人老珠黄,无儿无女没什么奔头的了。象今日与会之人,大多年轻貌美,谁不想趁年轻给自己多挣些防身的资本?所以听了她这话,都觉得有些刺耳,敷衍的笑笑,都不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