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不知道,我其实每次在他送我回来后,总是习惯站在自己的房间窗台上,盘膝坐着,看着宝马车闪着灯离去,那似乎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戒不掉的习惯。那一天,我照例回来后,和正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老莫同志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急忙忙的走到了窗台旁,却正好看见了他抬头看着我的房间窗户。
我下意识的侧身躲在了一旁,避开了周寒的视线,直到他许久之后离去。我想,如果我前面将话说出了口,现在又会是怎样呢??
厨房里传来老莫同志一阵猛烈的咳嗽,他自从旅行回来咳的越发厉害起来,催过他好几次去医院看看,也看着他在喝药水,却怎么也不见好转。
“老莫同志,你看看你,都咳成这样了,还逞能?”我走进厨房,皱着眉头地替老莫同志轻轻拍着背部,替他顺顺气。听见他咳嗽,我心里很难受,恨不得替他生受了这份没来由的罪。人总有生老病死,每个阶段的身体都越发的虚弱,山河日下,一日不复一日地老去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即便我也深切的知道这个道理,可仍然天真的希望我的父亲可以是例外的那一个,可以是能长命百岁的那一个。“你说,老实交代,该不会是瞒着我压根没有去看医生??”
“你这丫头,和你爸怎么说话的。”老莫勉强止住了咳嗽,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继续洗他的柚子皮,灯光下那张慈爱的脸看起来有些泛白。我的那定见。
我喜欢喝柚子蜂蜜茶,可老莫同志嫌弃外面卖的一杯十块钱的玩意既不卫生又不干净的,自个开了电脑跟着食谱愣是学会了。从那以后,我每天回家,势必都要先从冰箱里掏出他泡制好的柚子蜂蜜茶,满满地喝上一大杯。“这估计是气候问题,老年咳就连医生也说治不好的,没关系的,你去忙你的。”
“那也得吃药有点效果啊……我看您这劲头不对,越来越严重了。”我见老莫同志咳嗽好了些,嘟囔了一句便自顾自地走到客厅里,打开冰箱,手正拿着玻璃罐子的時候,却猛的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轰的一声,很是强烈。
我的心随之一颤,手里的玻璃罐子滑开掉落在地上,裂成了几片,蜂蜜水顺着地板缓缓流出来。几乎是脑袋一片空白后,我才好像猛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站起来冲进了厨房里,却只见到了老莫同志昏倒在地上的画面。那一幕,在以后的很多年里,总会在午夜梦回的時候让我惊醒,忍不住泪流满面。
“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不要吓我,爸?”我急忙快步跑到老莫同志的身边,蹲下将他翻身平躺在地上,用有些发抖的手推了好几下,却迟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当下我是真的慌了,脑子发懵的厉害。曾经以为自己是多么勇敢的人,却到如今不过也会不知所措,也会害怕,一种似乎看不到出口,直直坠入深渊的害怕。
“手机……救护车……对?不能慌,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我咬着唇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冲到了客厅的茶几上,拿起手机,好几次划不开那解锁的按键,心里的恐惧在加深,再加深,我甚至什么也不敢想,只知道老莫同志一定会没事的。
等待救护车来的時间是漫长而煎熬的,我下意识的拨通了周寒的电话。他在响了好几声后才接了起来,不知为何,在听到他那低沉却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说“喂……”的時候,我的眼泪顿時决堤地倾盆而下。
“周寒……周寒,怎么办怎么办?你在哪里?你在哪?”我带着哭腔语无伦次,身边躺着的是依然昏迷不醒的老莫同志。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是真的惨白的,我前面竟然粗心的竟然以为是灯光的原因导致……如果我能细心一点,多花点時间关心老莫同志一点,会不会现在他就不会累的昏倒在地上喊不醒了??
“莫小西,你在哭?出什么事了?你别慌?”周寒在听见我声音的不对劲后,整个人马上紧张起来,我甚至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我爸……他昏倒了,好好的,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他就昏倒了。”我将满腔的委屈担心害怕全部倾注在了那小小的手机里那浑厚的男人声音里。“可是周寒,为什么救护车还不来,都过去好久了,救护车还没来?我爸会不会……”
“不会的?莫爸一定会没事的。莫小西,你先镇定下来,我马上赶过去。”周寒飞快的掐断了电话,我的世界因为电话的嘟嘟声再度崩溃。10okm。
现在想来,那一天其实救护车是在十分钟内赶到的,可那十分钟却在我一生中是最漫长难熬的時间,分秒都是那么的煎熬。我在给周寒挂完电话后,似乎因为他带来些许的安定,勉强拖着有些虚浮的脚将老莫同志的病历卡,医保卡以及家里能找出来的全部现金,还有一件他的厚外套全部整理好。
周寒是在医护人员将老莫同志运到家楼下,正准备送上救护车時赶到的,据说那一天他后来吃了五张罚单,原因是闯红灯。
我见周寒出现,整个人好像找到了浮木一般,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着躺在病床上的老莫同志半晌说不出话来。周寒显然比我来的镇定,他先是和医护人员沟通了几句后,马上搂住我的肩膀,将我扶到了他的车里。我们和救护车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去了医院,一路上,周寒紧蹙着眉头,一手牢牢地握住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