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儿不懂是h1ev23发作，还是自己真的腿软，她的身子几乎提不起半丝力气，只能由着韩泽搀扶着她出去。
“你还好吗？”韩泽担忧地问道。
“没事。”
可儿勉强笑了笑。
走廊里，迎面军医又推来一具尸体，军医冲军人摇了摇头，“爆炸的破坏力太大，又一个。”
“让他们两个辨认一下尸体。”军人指了指韩泽他们。
“行。”
说着军医便掀开了白布，韩泽想用手蒙住她手都已经来不及，白布下的面孔已经生生暴露在他们眼前。
亦新。
韩泽低眸看向可儿。
白布掀开的那一刹，可儿想到了多年以前叶伯伯捂住她的眼，和她说，“可儿乖，可儿乖，等妈妈化了妆再看……等妈妈化了妆再看……”
记忆重叠。
可儿一时之间什么情绪都没有，人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爸爸就躺在那里，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烫伤的痕迹，五官仍然端正，双眼紧闭，脸色僵白……
跟睡着了一样……
为什么要拿白布遮着，不是死掉的人才会用白布遮着吗。
“可儿……”看着可儿一步一步从他身边走向前，韩泽蹙紧了眉。
可儿走到亦新面前，他步入中年的脸仍算英俊，双眼紧紧阖着，可儿的手抚上他的脸，仍有温度。
她的爸爸还有温度啊……
“他还没死，你们救救他。”可儿转头看向军医认真地说道，声音很平静。
她爸爸没死，她爸爸还活着……为什么不救他……
军医愣了下说道，“心脏停止，脑死亡，抢救无效，我们已经尽力了，送过来的时候他是情况最严重的一个，能撑这么久都是他的意志力顽强。”
情况最严重？
她明明看到还有很多人跟在希赫的后面，怎么爸爸会是情况最严重的……
“他还有温度。”
“那是因为他刚刚去世。”军医有些莫名地看着可儿，“请问他是你的……”
“不好意思，能借一步说话么？”
在军医追问下去之前，韩泽打断了他们的话，将军医和两个军人领走。
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可儿和躺在那儿仍有余温的亦新。
“爸爸，你醒醒好不好？”可儿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你起来，我陪你回家啊……”
躺在那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爸爸，你别这样，你起来，你别睡了，你这样我很慌……”可儿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脸，低声地喃喃，“你起来好不好，爸爸，你别跟我闹了……”
像是小时候每次玩的游戏，爸爸总会骗她，然后突然睁开眼哈哈大笑……
爸爸是个有幽默感的男人。
可这种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这种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亦新的体温正在逐渐消失，可儿吓呆了，拼命地搓着他的脸，声音到最后成了沙哑。
“你不是说要让我原谅你吗，你躺着做什么啊……起来，起来好不好……”
“你别躺着了，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我是可儿，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别睡了，我求求你，别睡了……”
……
韩泽从走廊那一头走过来，就远远地望见可儿在对着亦新的尸体不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韩泽走过后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阿泽，你帮我叫下医生，我爸爸还活着的，他没死，他真的没死。”可儿抓住他的手，抬起头来，眼眶泛红地看向他，期盼地看着他。
“可儿，你不要这样，我先把亦叔推过去，要办理完一套手续，我们才能把亦叔的遗体领走。”韩泽心疼地看着她。
“遗体？”可儿连忙松开他的手，声音沙哑地低喊，“我爸没死，他还有体温，我要带他走，转他去别的医院……”
“可儿。”韩泽心有不忍，伸手握住她的双臂，低下头来对上她的双眸，嗓音温柔，“我知道这个事实很难接受，但亦叔已经走了。”
……
亦叔已经走了。
亦叔已经走了。
亦叔已经走了。
……
可儿呆呆地看着他，韩泽的声音像是魔音一般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回响着，提醒着她她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可儿呆若木鸡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满脑子都是韩泽那一句：亦叔已经走了……
“可儿，我会帮你处理的，你去休息一下，别把自己的身子也拖垮了。”
韩泽关切地说道，见她不再说话，以为她听进去了，韩泽便推着亦新往前走去。
可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眼睁睁看着韩泽将白布重新盖了上去，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
爸爸……死了？
……
“我女儿从小就立志做导演，是个有大梦想的女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可儿，你以后上台领导演奖的时候，一定要说感谢爸爸妈妈的栽培爱护，知道吗？”
“我的仇已经报得差不多了，名、利我也都有了……可爸爸没了家，也没了女儿……”
“可儿，原谅爸爸，爸爸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亦叔去了郊区，让我和你说，他会尽一个爸爸的责任，为你做点事。”
……
像是电影画面一样零乱重叠地闪过眼前。
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见面，她和他说：“我没办法原谅一个利用自己女儿的爸爸。不要和我提小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