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纪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放在床头的书不觉目光一怔:她父亲方伦生前与人合著的《数理与哲学》,今年九月重新修订再版。
过了好一会儿,她走过去拿起书,一页一页翻看,往事也随之一页一页翻开。
当年清癯轩举的父亲、当年洒脱爽朗的自己,父女相视而笑的样子,一切恍如隔世。
尽管她父亲是以一个疯子的形象离开人世,但留下的却是一部精妙严谨的著作,他卓绝的智力、丰沛的内心、高贵的灵魂全都凝结在这里面。
他说得是对的,尽管他最终自己也失败了,可他教她的一切都是对的。他说做人要坦荡清白、俯仰无愧,要选择一条正确的路走,然后永不言悔。那样的人生虽然艰难,但却踏实无悔。
可是,她现在已经走错了路该怎么回头?怎样才能回到正确的路?
坦诚一切勇敢地去面对和承担?
“……无论什么事,我希望你自己告诉我。”
那一夜,他对她如是说。
某一瞬她真想这么做:不如干脆都说出来的好,随他怎么样,自己做的事自己就敢担。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到了这一步她当然不可能再如以往那般单纯,说得倒好听,自己的事自己担!她能承担什么呢?那样做,只不过是把煎熬的选择扔给另一个人,然后他们三个人都陷进一滩烂泥里。
***
她闭目躺在床上,把翻开的书盖在脸上。
新书油墨的气息幽幽侵入鼻端,
她忽然看见不久之前云琛弯下腰轻轻将书放在床头的样子。
……
有人揭开她脸上的书,问:“怎么就这么睡着了?”
她躺在床上没有动:“你怎么来了?”
他在微暗的暮色中微微一笑:“听小东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这已经是七天之后。
她摇摇头,“那孩子就喜欢大惊小怪的。我没事,只是头有些晕,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那你好好休息吧,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她说:“我吃过了。谢谢,不用麻烦了。”
两人遂已无话。
他静立片刻,夜色中的身形修长而萧索。
过了一会,似有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他还是她。
他上前一步坐到她床头,看着她旁边的书顿了顿,然后伸出手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并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
她没有动,也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睁开了眼睛。
室内的光线已经昏暗,可他修眉朗目的面容却格外分明,也格外温柔。
方纪问:“云琛,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对不起?”
他想了一下,“好像说过。”
“如果说过,那也只是说的客套话。”
云琛轩了轩浓黑俊逸的眉,唇角微微扬起,“哦?”
她说:“我坚持认为我对得住你,尽管很多人都不这么认为。”
他点头,“当然,这点我承认,对于我们的婚姻你已经尽力了,都怪我太混蛋。”
她执拗地说:“我确实也伤了你,可终究还是你伤我比较多!”
他露出莞尔笑意,“这很重要吗?好吧,确实是这么回事。”
方纪一点也不想笑,这很重要吗?她干嘛欲盖弥彰地计较这个?过了好一会,她说:“对不起。”
曾经有一次,她看完一部恩怨情仇纠结至极的长剧集,心血来潮地问:“云琛,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云琛皱眉,“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她说:“就随便问问,说说看。”
不知道云琛会不会和剧中人物一样在仇恨和原谅之间挣扎摇摆?
云琛想了想,说:“那我会告诉他,竟然你已经骗了我,那就这样吧,不用解释也不用认错,这件事结束了。”
方纪没有接着问“然后呢?”,因为他说“这件事结束了”时冷漠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等他知道时,一切都结束了,他不需要她的解释和认错,她也不想解释和认错。
对不起……
这句话就现在说了吧。尽管不愿意承认,可终究还是她伤他比较多。
***
云琛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方纪笑道:“怎么?不习惯?那我收回。”
他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忽然便低下头覆在她的嘴唇上。
或许他不该这么唐突,可是她此刻伤感难言的笑容让他非得这么做不可!
她究竟怎么了,这个狠心绝情的女人?!究竟什么事能让她对他说对不起!
她的唇正好微笑着恰恰容他的舌钻入,方触到内里小小滑嫩的舌尖,轻盈微妙的电流便迅速从那里穿过,直接穿到彼此心中。他猛然用力,全部侵入占领,狂野席卷的舌瞬息将她纠缠绞住……
她一瞬间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只是没有任何反应,任他越吻越悲凉。
他心里问:你到底怎么了?
手却毫不犹豫地解开她的衣襟。
方纪想:如果事情能够再糟糕一点就是这个了。她说:“云琛,咱们不要再绕旧路了,再做一两次爱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云琛说:“怎么解决不了问题?再不做我就要废了,万一你以后后悔了,我是个废人了你也要?”
方纪觉着云琛简直是有特异功能,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把话说得匪夷所思!
“你解决生理饥渴的法子多得是,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