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扔下手里血肉模糊的男人,一语不发走出货仓。
冷军跟在后面沉声道:“琛哥,我马上带人过去。”
云琛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座驾前拉开车门,说了一句:“不用,这是我的家事!”
话语未落,汽车便如呼啸的闪电般疾驰而去。
***
这是子夜最黑的时分,城市、街道、流光、暗星……一切皆随着割耳而过的风掠到身后,追随他的只有这辆极剧摩擦着地面几欲焦糊的钢铁机器。
***
方纪忽被一阵狂乱的心悸惊醒,她坐起身,瞪大眼睛呆怔了一两秒,转过头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静静躺在一旁的云越说:“有汽车开过来了。这方圆二十里的草场和林区全都被我买了下来,这个时间开车过来的……”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不愧是大哥,居然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找到这里,原本我以为至少能和你呆上三天。”
方纪愕然无语,下一刻,跳下床奔到窗边,果然有一辆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她的脑海不禁一片空白。
云越走到她身后看着那辆远远而来的车影,心中涌起一股犹如宿命的苦涩和圆满——在多年前那个迷乱如梦的夜晚,他和方纪也这般静默无言地看着模糊的车影由远及近。那一夜,他第一次向她表明心迹,第一次吻了她,于是血腥可怖的夜色染上了辛夷花的香气。
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方纪回过神,猛地转过身推他,“你快走,阿越,你快走!有没有暗道?有没有后门?你快走!”
当日三人对峙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难道一切又要重演一次?而且这一次被激怒的云琛再也不会手下留情!
云越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纪心急如焚,“天啦,阿越,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把我逼疯是不是?你大哥这一次肯定不会放过你……”
他忽然抬起眼眸,“这样也好。我们三个人已经纠缠的够久了,不如这一次彻底解决这件事。”
方纪不禁愣住,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云越低头看着她缓缓道:“解决了,大哥可以安心,你也可以解脱。我欠大哥的,他要我这条命,我不恨,也不亏!”
方纪“啪”地一记耳光狠狠抽过去。
云越微微色变,回过头,抿着唇,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盯着她。
方纪咬着牙又是竭尽全力的一记耳光抽过去,云越纹丝不动地受着,可她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云越,你想干什么?拿你的命偿还你大哥的亲情,成全你自己的爱情?真伟大、真了不起!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你大哥?你死了,你是解脱了,可我和你大哥怎么过?!云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这么些年你在我和他心里是什么位置你自己不知道?你以为你大哥杀了你他这辈子还能过得安生?你以为我看着他亲手杀了你我这辈子还能过得幸福?混蛋、混蛋,你就是这么爱我的?为了你伟大的爱情就要把我们三个都拖入地狱?!!”
云越面如死灰,不,那是比死更可怕的苍白。
方纪心口大恸,哀声道:“阿越,快走,求你……”
他忽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用尽浑身力气,想要将她勒入骨髓。
胸口是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活生生地撕裂
活生生地凌迟
活生生地将她将自己的心剥离
难道这就是我唯一爱你的方式?
我爱你胜过一切,而你却只希望我不再爱你。
难道这就是我唯一爱你的方式?
“再见再见再见再见……”他的声音粗哑难听地不似人声。
方纪泪如雨下,回手拥抱住他,“阿越,再见……好好活着,我要你好好活着!”
楼下“砰”地一声巨响,院门被汽车轰然撞开。
报警器在夜空中发出呜呜地悲鸣。
***
云琛从车上下来,冷凝的眉目刻入夜色又极度分明。
他大步走到门口。
这时,
门开了。
方纪独自站在门内,抬起头温柔地望着他道:“云琛,他走了,我们回家吧。”
云琛眸光微微一动,英俊深邃的面容依然寒漠冷峻。
两人站在门内门外静静对视着。
无人说话。
寂静的夜里依然只有大门口的电铃声依旧不停嘶哑地回旋在夜的上空。
他忽然抬腿迈进空旷无人的室内,目光轻扫,转过身来,唇角弦起一抹轻微的弧度,“他走了?放心……他走不了!”
方纪脸上一变,扑上前按住他的手,“云琛,不要这样!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从今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带我回家,我想你,想儿子。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他明明应该很开心,听到她说这些话他明明应该欣喜若狂!可是他为什么只感到中烧的愤怒和绝望?
“方纪,昨天你还在盘算着离开我,今天你就忽然想通了?哼,看来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云越,想必他大费了一番口舌劝你。说说看,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方纪不禁呆住,“云琛……”
他目光徒然一变,厉声道:“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云越?”
方纪被他眼中噬血的阴暗和狂暴的火焰逼得一退,后退的路却被他伸手拦断。
他扣住她的后颈,如围猎一般一点一点向被困住的猎物逼近,唇角笑容冷酷如刀,割开的不知是她的皮肉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