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所说的看似匪夷所思,却没有人不信。当初岳坤本是云琛的死对头,斗得山穷水尽之时投诚,云琛兑现诺言既往不咎,放他到国外安度晚年,唯一的侄子岳朗也成了云琛的左膀右臂。
彭浩还在叫嚣,周围却没有人出声。
过了片刻,一人开口道:“琛哥,对不住,我程庆今天多有得罪了,改日再向琛哥登门赔罪。”
彭浩怒道:“程庆,你这个没良心的杂种!你忘了当初欠了赌债像条狗似的到处乱逃是谁收留你?”
程庆冷声道:“彭叔,你当我现在还看不出?你鼓动我们干这种掉脑袋的事不是为了大伙发财,是为了你自己的私人恩怨,你根本没把大伙的命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念在你当初帮过我,我早就对你不客气!”
彭浩气极反笑,竭力站起身来:“好、好,今天要滚的,都和他一起滚!”
众人互视一眼,纷纷留了名字往程庆那边走去。
程庆心里犹疑,今日叛了彭浩,依他这种狠辣的性子若是万一被他逃了,只怕……不如斩草除根!既灭了后患,又可向云琛献殷勤。
他脸上浮起笑容对着彭浩笑道:“彭叔,今日真是对不住……”
彭浩怎会不知他的想法,咬着牙往后退了几步,一只手猛然探入衣中掏出藏在身上的手雷,拔出引线朝程庆甩去。
手雷轰然爆炸,众人倒地一片。
彭浩赤红着眼朝云琛所在的方向跑去,拉开另一个手雷向他们扔去。他本想活捉云琛,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云琛云越早就疾身翻滚,手雷轰地一声在他们身后爆炸。
待云越抬起头,只见彭浩也爬起了身,云越目光一厉,举枪就射,彭浩脸色一变,仓惶逃跑。云越撑了一会儿,忽地直挺挺向前扑倒在地上。
过了良久所在的地方,竭力道:“……哥,你怎么样?”
云琛倒在那儿一动没动。面色如纸,身下是血。
云越心中一空,竭力起身往那边挪去,“大哥、大哥……你真放心走了,把方纪让给我?”
云琛闭着眼睛,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弱声道:“你就指望这个?”
云越心头猛然一松,浑身无力地仰面倒在地上,也笑了起来。
“……哥,你恨不恨我?”
“……我恨过你,但没有怨过你。我们云家的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无论对错都会爱到底!”
云越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时,酸胀一片,不知是因为刺目的阳光还是眼中的泪水。
“哥,我一直都嫉妒你。她说她喜欢我,她说她不会原谅你,可她终究爱你比较多……我和她只好过一次,她却叫了你的名字……哥,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对不起,大哥,我偷偷爱了她很多年。”
云琛长久无言。
冷军快要找到她了吧?等他找到他们,是活着?还是两具伤痕累累的尸体?
鲜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
“阿越,如果你先见到她,请你帮我告诉她,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她……”
他恨过他,他也恨过他。可有些事居然只能对最恨的情敌说起。
云越静静听那些血腥的往事,眼眸一点点黯沉而悲伤。
“……大哥,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如果她知道……”
“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告诉她?”
云越沉默。如果是他,他也不会把这些提心吊胆黑暗血腥的事情告诉方纪。有些事该由男人背负,而不是家里无辜的女人。
“……开始没有说,后来她已经和你好上了,再说出来,除了让她内疚还有什么用处?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觉得亏欠你一个就够受了,何必让她愧对我们兄弟俩个?”
云越长久沉默着。
云琛继续缓缓地说道:“听着是不是很感人?宁愿她折磨怨恨我,也好过折磨怨恨自己?其实我只是想,若是两不相欠,至少她还能坦坦荡荡对着我,不会感到难受压抑,没准有一天就能放下过去和好如初。若是什么都揭穿了,谁知道那个傻女人又有什么怪想法?
她总说我是个霸道的男人。还真的是,我想占着她,想对你们好,可常常不知道怎么对你们好,只会固执地按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对你们。可是现在,如果真的无法再见她,我宁愿她一辈子只记得我的好,而不是那些让她伤心的事。
阿越,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
云越紧紧闭上了眼睛,“好,大哥,好。”
***
太阳渐升,流水迢迢,河对岸的人依然毫无音讯。
终于,一人涉水而来,筋疲力竭。明明每次都要无力地陷入水流之中,他又拼命挣扎着游出水面。终于他拖着残破的躯体爬上岸边,犹如一条半死的鬼魂。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篇的时候,我想起泰戈尔的一首诗:
你询问的眼睛是悲伤的。
它想要探索我心里的意思,正如月亮要探测大海的深浅。
我已经把我自始至终,全部暴露在你的面前,毫无隐藏,毫无保留。
这就是你为什么不了解我的缘故。
假如它是一块宝石,我就能把它碎成千百颗粒,串成项链,戴在你的脖子上。
假如它是一朵花,圆圆的,玲珑而又芳香,我就能把它从花茎上摘下来,缀在你的胸前。
然而它是一颗心,我亲爱的。哪儿是它的边哪儿是它的底呢